曼陀罗慢摇吧。
晚上十一点,正是这座城市夜生活脉搏跳动最狂野的时刻。曼陀罗慢摇吧内,音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人心脏发麻。
五彩斑斓的射灯切割着浓稠的黑暗,光柱在攒动的人头上疯狂扫掠。舞池中央,穿着黑色亮片短裙的女dJ正声嘶力竭地煽动着气氛,台下,男男女女在酒精和音乐的催化下,忘情地扭动身体,挥洒着被白天压抑的荷尔蒙。
这是一片被欲望和喧嚣统治的独立王国。
然而,王国的秩序即将被打破。
慢摇吧门口,一辆毫无特色的银色金杯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停车位,像一头鲨鱼潜入了喧闹的珊瑚礁。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孙孤云率先跳下车,他依旧穿着那件深色外套,眼神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身后,五名青年鱼贯而出,动作整齐划一,沉默中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煞气。
六人对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眼前扭动的肉体视若无睹,目标明确,径直穿过喧闹的舞池边缘,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与楼下的疯狂相比,二楼显得格外安静,铺着厚地毯的走廊吸收了大部分声音,只有沉闷的低音炮像心跳一样从脚下传来。
他们很快找到了目标——总经理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彰显着内部的私密与权威。
孙孤云在门前半米处停步,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做了一个简短的手势。
身后,那个肤色黝黑的青年心领神会,后撤两步,腰腹发力,一记迅猛无比的侧踹狠狠蹬在门锁位置!
“砰!”
巨大的声响被门板和地毯吸收了大半,但在门内,这声音不啻于一声惊雷。
办公室内,灯光暧昧昏黄。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将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压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让他动作僵住。
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抓起散落的衣物,像受惊的兔子般跳下桌子,慌不择路地冲向墙壁一侧的暗门——那后面通常连接着一个休息室。
孙孤云拎着那杆冰冷的五连发猎枪,迈步走了进去,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正在手忙脚乱提裤子的男人身上。
“你们谁啊?!他妈谁让你们进来的?!” 男人又惊又怒,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孙孤云没有任何废话,上前一步,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探出,一把抓住男人所剩不多的头发,狠狠地朝着坚实的红木办公桌面磕去!
“咚!咚!”
两声沉闷的撞击,干脆利落。男人额头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孙孤云依旧抓着他的头发,迫使对方仰起惨白的脸,同时右手抬起,五连发粗大的枪管几乎抵住了男人的鼻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平静:
“你是蒋正鹤,还是蒋正立?”
剧烈的疼痛和冰冷的枪口带来了极致的恐惧,男人浑身筛糠般抖动,带着哭腔喊道:“我……我谁也不是!我是蒋总……蒋总安排在曼陀罗的经理!别……别杀我!”
“蒋氏兄弟,在哪?” 孙孤云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指节缓缓用力,那细微的机械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我……我不知道啊大哥!我真不知道!”
“嗯?不知道?” 孙孤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在执行一道既定程序。他枪口微微下移,对准了男人肥硕的大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在密闭的办公室里炸开!炽热的弹丸瞬间撕裂了皮肉,血雾混合着碎布骤然迸溅,在昏黄的墙壁上留下一片刺目的猩红。
“啊!!!”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嚎,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去,全靠孙孤云抓着他头发的手才勉强站着。
孙孤云的手臂稳如磐石,抓着头发的力道丝毫未松,声音依旧冰冷,但压迫感提升了数倍:“人!在!哪!”
极致的痛苦彻底摧毁了男人的心理防线,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嚎:“家……在家里!蒋总他们……平时都在家里……很少来这边……”
“带我们去。” 孙孤云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几乎昏厥的男人甩给身后的手下。一名青年立刻上前,用准备好的布条粗暴地勒住他大腿的伤口上方止血,另一人则架起他软泥般的身体。
孙孤云面无表情地拎着还在袅袅冒着硝烟的猎枪,率先走出办公室。
楼下,舞池的音乐依旧震耳欲聋,鼓点强劲,人群依然在忘我地摇摆,绚丽的灯光掩盖了所有的罪恶与血腥。
刚才那声象征着暴力与审判的枪响,早已被这片醉生梦死的喧嚣彻底吞没,仿佛从未发生过。
金杯车撕裂杭城的夜色,向着蒋家公寓疾驰。车内,血腥味与汗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个曼陀罗的经理瘫在座椅上,大腿上临时捆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他因失血和恐惧而脸色蜡黄,身体不住地颤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指着方向。
孙孤云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锁定猎物后的绝对专注。引擎的低吼是车内唯一的旋律,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市第一医院。
时间在手术室外仿佛凝固了。石磊依旧保持着那个跪趴的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如同一座赎罪的石像。周围的一切声音——远处护士站的呼叫铃、推车滚轮的声音、沈昭压抑的踱步声——都仿佛离他很远。他的整个世界,都系于那扇门后微弱的心跳之上。
二十分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那盏象征着生死判决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门被推开的摩擦声,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石磊被冻结的感官。他身体猛地一颤,试图起身,却因长时间的僵硬和心力交瘁而一阵踉跄,险些栽倒。
一旁的沈振南眼疾手快,一把牢牢扶住他的胳膊。“磊子!”他低唤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石磊摆了摆手,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更多声音,只是用眼神表示自己还行。在沈振南的搀扶下,他踉跄着冲到移动病床前,黄梦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还处于麻醉后的昏迷中。他看向随后走出的主刀医生,声音嘶哑而卑微,带着全部的希望与恐惧:
“医生……我媳妇……怎么样?”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手术成功后的松弛:“万幸,刀子避开了主要肠道,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失血多了点,但抢救及时。接下来需要好好静养,会恢复的。”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石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松弛,巨大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他只能反复地道谢,仿佛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汇。他紧紧握住黄梦莹冰凉的手,像是握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没有再耽搁,他帮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推着移动病床,走向病房。脚步虽然虚浮,背影却不再绝望,重新挺直了起来。走廊尽头,窗外已是深夜,但那病房里亮起的温暖灯光,仿佛预示着风暴中终于透出的一丝微光。
沈昭站在原地,看着石磊和病床消失在病房门口,又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松了口气的沈振南。兄弟的至亲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恰恰相反,这解除了他最后的顾忌。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他
需要确认,孙孤云那边,进行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