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跃出地平线,将万道金光洒向广袤无垠的北地荒原,也照亮了李不凡一行人坚定北行的身影。回首望去,万仙城的巍峨轮廓已在视野中模糊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与龙胤法相惊霄的震撼,仿佛被抛在了身后的尘埃里。
离了万仙城地界,地貌再次变得苍凉。与之前途经的野狐岭、隐雾泽不同,眼前的荒原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黄色,植被稀疏到近乎绝迹,只有一些耐旱的、带着尖刺的怪异灌木零星散布。狂风卷起砂砾,打在脸上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此地的天地灵气变得极其稀薄且紊乱,如同即将枯竭的泉眼,难以汲取吸纳。
“好古怪的地方,灵气几乎感觉不到了。”黄小跑皱着鼻子,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它身为黄仙,对天地灵气的变化最为敏感。
白小莹感受着四周,清冷的眸子扫过一望无际的荒原:“此地名为‘寂灵戈壁’,据古图记载,是通往昆仑墟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戈壁之中,不仅灵气稀薄,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干扰神识,极易迷失方向,且潜藏着一些不依赖灵气、专以血肉为食的古老沙兽。”
李不凡默默运转功法,果然发现在此地汲取灵气的效率不足外界的十分之一,消耗远大于补充。他看了一眼背上依旧昏迷的阿月,少女的脸色在朝阳下更显苍白,星钥持续散发的温和星辰之力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机不再恶化,却无法弥补本源的亏空。
“必须尽快穿过这片戈壁。”李不凡沉声道。他展开玄诚道长所赠的古图,结合星钥传来的模糊指引,辨认着方向。“按照图示,我们需要向西北方向直线穿行约八百里,才能抵达戈壁边缘的‘接天原’,那里才是昆仑墟的真正入口。”
八百里寂灵戈壁,对于无法快速补充法力的他们而言,无疑是一段极其艰难的旅程。
众人不再多言,收敛气息,节省体力,顶着风沙,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这片死寂之地。
戈壁之中,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得缓慢而粘稠。日头渐高,炙烤着大地,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除了风声和脚步声,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这种绝对的寂静反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不凡走在最前,以自身力量撑起一个不大的防护罩,为身后的伙伴抵挡部分风沙与那无所不在的诡异压抑感。龙胤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虽然在此地恢复极慢,但其本身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力量,让他比其他人更能适应这种恶劣环境。
行进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风化严重的岩石群。这些岩石形态怪异,如同匍匐的巨兽残骸,在风沙的侵蚀下布满了孔洞。
“休息片刻。”李不凡示意众人进入岩石群的阴影处暂避烈日。
灰十八和云苓连忙取出水囊分给大家,水在戈壁中是极其宝贵的资源。黄小跑和常小莽则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李不凡将阿月轻轻放下,靠在一块岩石上,再次尝试渡入一丝龙胤生机,阿月的气息依旧微弱,但脉搏似乎比之前有力了一分。他眉头微蹙,心中忧虑更甚。
“咦?这是什么?”负责警戒的黄小跑忽然在一块巨大的、半埋在沙土中的岩石底部发现了一些异样。它用爪子扒开浮沙,露出了岩石底部刻画着的一些早已模糊不清、却隐约能分辨出规律的纹路。
李不凡和白小莹闻声走过去。那些纹路极其古老,并非符文,更像是一种原始的记录符号,笔画拙朴,带着一股苍凉的气息。
“像是……非常久远以前的石刻。”白小莹伸出纤指,轻轻触摸那些纹路,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意念,“记录的不是功法,更像是……一场迁徙,或者……一场逃亡?”
李不凡凝神细看,结合星钥传来的微弱感应,他隐约觉得这些石刻并非随意刻画。他示意众人一起,将周围几块大型岩石底部的沙土都清理开来。
果然,更多的石刻显露出来,它们似乎能连接成一片,构成一幅宏大的、残缺的叙事画卷。画面中有高大的、不同于现今任何种族的巨人身影在跪拜星空,有巨大的、形似舟楫却破损严重的器物坠落在苍茫大地上,还有无数渺小的身影在荒原上艰难跋涉,朝着一个方向——西北方向,也就是他们如今前进的方向——汇聚。
而在最后一幅,也是保存相对最完整的石刻上,刻画着无数身影聚集在一片浩瀚的原野上,对着天空中一道巨大的、朦胧的光门顶礼膜拜。那光门的形态,隐隐与阴姥山显化的九幽之门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宏大、更加……神圣?
“这些石刻……记录的难道是上古先民迁徙,最终抵达昆仑,并朝拜某种‘天门’的景象?”李不凡心中巨震。这与阿月记忆碎片中那“破碎的、被锁链缠绕的星空”,以及太阴之体化身封印的传说,似乎能隐隐对应起来!难道在上古时期,昆仑并非险地,而是某种“希望”或“入口”的象征?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一切变故?
就在他沉浸于这古老石刻带来的震撼与猜想时,常小莽忽然从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警示意念:“沙地下有东西!很多!在快速靠近!”
众人瞬间警觉!
只见四周的沙地开始不自然地起伏、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沙层之下急速穿行!紧接着,数十只体型硕大、形似蝎子却通体覆盖着暗黄色骨甲、尾部带着幽蓝毒钩的怪物,破沙而出!它们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口中发出“嘶嘶”的怪响,速度快如闪电,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是沙魔蝎!小心它们的毒钩和钻地能力!”白小莹娇叱一声,纯阴之气化作道道冰刺,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沙魔蝎。然而,在这寂灵戈壁中,她的法术威力大打折扣,冰刺击中沙魔蝎坚硬的骨甲,只是留下些许白痕,并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黄小跑凭借速度在蝎群中穿梭,利爪划过,火星四溅,却也难以破防。常小莽蟒尾横扫,力量巨大,能抽飞沙魔蝎,但这些怪物数量太多,且被打飞后立刻钻入沙地,下一刻又从别处冒出,防不胜防。
李不凡眼神一冷,将阿月护在身后,双拳之上清光流转,龙胤之力虽未显化法相,但那份源自血脉的巨力却毫无保留!他一拳轰出,拳风凝实,如同重锤,直接将一只扑到近前的沙魔蝎连甲带躯轰得粉碎!
然而,沙魔蝎实在太多,而且它们似乎能通过沙地传递信息,配合默契,攻击连绵不绝。众人且战且退,背靠岩石,形势岌岌可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法力消耗太快了!”黄小跑急道。
李不凡目光扫过战场,忽然瞥见那块刻画着朝拜光门图案的巨大岩石。他心念电转,想起星钥与这些古老石刻之间的微弱感应,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猛地将星钥从怀中取出,将其紧紧按在那幅“朝拜光门”石刻的中心,同时全力催动体内那丝与星辰相关的融合力量,注入星钥之中!
“嗡——!”
星钥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这星辉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扫过整个岩石群区域!那些疯狂攻击的沙魔蝎被这星辉扫中,如同被灼烧一般,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复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它们不再攻击,而是惊慌失措地、争先恐后地钻回了沙地之下,几个呼吸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危机,竟以这种方式解除了。
众人看着恢复平静的沙地,又看向李不凡手中光芒渐歇的星钥,以及那块仿佛被激活了某种力量、隐隐散发着古老祥和气息的岩石,皆是一脸震惊。
“这些石刻……星钥……它们之间果然存在联系!”白小莹若有所思。
李不凡收回星钥,心中明悟更深。这寂灵戈壁,这片上古先民迁徙的路径,这神秘的星钥,以及那被朝拜的“光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昆仑,指向那段被尘封的古老历史。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风沙与时空。
“休息够了,继续出发。”
队伍再次启程,穿过这片蕴含着古老秘密的岩石群,向着戈壁深处,坚定不移地前行。前方的路或许更加艰难,但追寻真相与使命的脚步,不会停歇。
(第10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