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夹杂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
李不凡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仿佛一片无根的浮萍。他试图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胡三太爷最后决绝的意念,黄小跑他们悲鸣消散的虚影,牌位碎裂的声音……如同梦魇般反复折磨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和粗糙的触感将他从混沌中拉扯出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的旧棉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丝……尘土的气息。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房间,墙壁斑驳,仅有一桌一椅,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清晨。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仿佛这具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他下意识地内视,曾经奔腾着龙胤之力、流转着仙家灵气的经脉,此刻如同干涸的河床,空空荡荡,只有锁魂针残留的些许阴寒滞涩感,以及灵魂深处因契约断裂留下的、无法愈合的创伤剧痛。
仙堂……真的没了。
三爷……小跑……小莽……小莹……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窒息。他闭上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醒了?”一个沙哑而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李不凡猛地睁开眼,看到那个穿着旧环卫工制服的老者,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药汁,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他的眼神依旧浑浊,却仿佛能看穿一切。
“前辈……”李不凡声音干涩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躺着吧。”老者走进来,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木桌上,“锁魂针的阴毒已拔除,但你灵魂受创,气血两亏,仙根断绝,现在比普通人还要虚弱三分。”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字一句地剖开李不凡血淋淋的现实。
李不凡嘴唇颤抖,最终化为一声苦涩的叹息:“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李不凡,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很久没人叫了。”老者随意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以前同行给面子,叫声‘墨老’。你嘛,随便叫。”
墨老。李不凡记下了这个名字。
“墨老……我……”李不凡想问很多,关于母亲,关于他为何相助,关于未来……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我是不是……彻底废了?”
墨老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废’?”
李不凡一愣。
“依赖仙家之力是修行,依赖龙胤血脉是修行,依赖丹药符箓是修行。”墨老慢悠悠地说,“当你把这些外物、这些依仗都剥离,剩下的这副躯壳,这颗心,是什么?”
李不凡沉默。剩下的,是他凡人的肉身,和一颗此刻充满痛苦、迷茫与不甘的心。
“仙堂崩塌,契约断绝,对你而言,是劫,未必不是缘。”墨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你之前的路,走得太顺,根基看似雄厚,实则如同沙上筑塔。龙胤之力与仙家灵气的交融,看似强大,却从未真正属于你自身,反而成了你探寻自身之‘道’的阻碍与迷障。”
“如今,塔倒了,障没了。你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墨老指了指李不凡的心口,“这里,才是你真正的起点。”
李不凡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他一直以为力量就是根本,失去力量就是失去一切。但墨老的话,却指向了一条他从未想过的路径。
“原点……起点?”他喃喃道。
“不错。”墨老端起那碗药,递到他面前,“喝了吧。固本培元,吊住你这口气先。”
药汁极其苦涩,难以下咽,但李不凡还是咬着牙,一点点喝了下去。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中,缓缓散开,滋养着他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