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除了思考究竟要送隐什么礼物之外,梦君又恢复了曾经极具规律的日子。
府上的装扮,也随着国师生辰庆典的将近,变得愈加张灯结彩。但是,对于槿风而言,这几天让他并不好受。
不知为何,梦君开始若有若无的与他保持距离。以前要被哄着才能喝的中药,现在一饮而尽,即使被苦涩折磨的双眼紧蹙,也拒绝了他递来的蜜饯。
除此之外,槿风还发现,梦君总是在他练武或工作之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在他注视过来时,又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最后,槿风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折磨。一天夜里,趁阮安不在,槿风坐到梦君身边,肩并肩。
“梦君,最近为何心情不好?”
“我并没有心情不好。”
看着梦君的侧脸,槿风哑然失笑,他凑到梦君颈边,说道:“你的两只眼睛都告诉我,我做错了事,导致你心情非常不好。”
梦君猛地回头,却发现二人间的距离之近,几乎要让他们鼻尖相碰,呼吸交错。
他懊恼地推开槿风的脸,转过头,将如被日光灼烧般炽热的面容藏在黑暗中,“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见梦君终于有反应,槿风急忙抓住梦君的手,“是我不才,没能发现自己的错事。梦君能同我讲讲吗?”
“……”
“求你。”槿风用手搂住梦君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自己腿上,把头搭在梦君的肩上。
“……你说你会忘记所有的事。”
“嗯?”槿风皱了皱眉,小小的脑袋中迸发出大大的疑惑,“什么事?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突然,感受到怀中之人的低气压,槿风暗道不妙。
他正要说什么弥补不知从何而来的过错,便看到梦君站起来,转过身,用指尖抵住他的鼻尖,俯视着他:“没说?”
槿风摇摇头。
“真没说?”
“真没说!”槿风疯狂的点着脑袋,渴望证明自己的无辜。
梦君收回手指,直起身,双手叉腰,又道:“那好,那你说说这些天你天天躲着我,在你那小屋子里捯饬什么呢?”
“额……这个……”
“嗯?”
“我不是看你生我气了嘛,在准备给你道歉的东西!”
“我没有生气!”
“对对对!你没有,是我弄错了!我弄错了!”槿风连忙摆手,以证清白。随后,他便看到梦君将手瘫在他面前。
未经思考,槿风握住了那只手。
“干什么呀!”梦君轻轻挥开槿风的手,正色道,“咳咳,既然你那东西是给我准备的,不打算让我看看吗?”
见梦君没有生气的意思,槿风忙从衣襟中拿出一张细细叠好的纸,递给梦君,“那个,我从前未进过学堂,这些字和诗词的写法都是你教我的,第一次写,写的可能不怎么好……”
梦君接过那张纸,在槿风说话的过程中缓缓展开。
他看到纸上算不上好看的字迹,看到那意象满天飞的词句,从那每一个笔画、每一句语段中,看出了书写之人的珍重。
梦君看到槿风如此写到:
小阳春
秋雨淅淅山水平,晨阳漫漫鸿雁惊。
相传紫鸢凭风起,不梦闲人唯梦君。
“这是……你自己写的?”
“嗯……有些差劲吧……”槿风挠挠头,面上带着些许不知所措。
“嗯,是不大行。”梦君将这张纸自己叠好,放到自己怀里,轻笑道,“不过,已经可以说是我的人了。”
听闻此话,槿风有些不可置信,他注视着梦君的侧颜,万千言语似是要从他的咽喉中冲出,但是他却无法组织成一句完整的话。
见槿风没有动静,梦君佯装不快,“怎么?不想吗?”
槿风猛地回过神来,他拉过梦君的手,紧紧抱住他,“想!很想……”
感受到身体被紧紧禁锢,一抹笑意浮上梦君的嘴角。“瞧把你乐的。”他喃喃道。但随后,他也将手环住槿风,与他相拥。
“梦君……我,可以吻你吗?”
“……嗯。”
……
往后的日子,虽梦君与槿风仍像以前一样默契的生活着,比如早晨喝药、竹林练琴、诗词朗诵。
但阮安总是觉得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特别是二人在一起时的氛围,总给阮安一种地久天长、相互交融之感。
而这种奇异的感觉,又让阮安觉得万分熟悉。
但是,这种想法也没有令阮安困扰多时,因为备受瞩目的国师的生辰日终于到来。
十一月二十三日,天降大雪,举国同庆。
街坊的百姓们都穿着喜庆,传达着“瑞雪兆丰年”的快乐,诉说着对国师的崇拜。
在梦君的强烈要求下,阮安和槿风也都换上了与往常不同的衣袍。
阮安一身赭色衣袍,吹散了那双狐狸眼带来的妩媚与妖艳,让阮安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
槿风则退去一身黑色劲装,穿上了一套藏青色的长袍。衣袖宽大却尽显气质,让槿风收敛了平时散发的灼灼锋芒却不失君子之风。
梦君也换上了一套墨绿色的袍子,素色的襟带微微收拢,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型,束起的长发更显现出他的飒爽英姿。
明明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当二人站在一起,一种莫名的、不可侵犯的气势总会萦绕在旁人心间,让人心生震撼。
随着夜晚的降临,国师府渐渐热闹起来。
达官显贵纷纷带着贵重的礼品,前来拜访国师。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接待他们的并非国师本人,而他们精心准备的礼品也并未被国师瞧见。不过,很快他们就重整旗鼓,在侍女们的引领下入席。
梦君与阮安,作为国师府的上宾兼国师的亲信,被安排在左侧宴席的第一位。考虑到梦君的安全,国师则破例让槿风与梦君二人坐在一起。
他们三人对面的宴桌后,放置着一把由黄花梨制成的椅子,像是在暗示某种权威。
终于,等各方宾客接连入座,大堂的门轰然打开,国师出现在大堂前方。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金色与红色的丝线相互交缠,在长袍上勾勒出星辰的模样。
国师踏着红色的毯子,走过大堂,走到最前方的席坐前,转过身,注视着门外,说道:“恭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