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沉静下来后,江屿观察世界的角度也变得更加细腻和宏观。他不再仅仅将周围的物资源视为可供直接利用的“材料”,而是开始关注它们在整个生存系统内的流动、转化和循环。一种朴素的、源于生存本能的“循环经济”理念,开始在他的孤岛生活中悄然实践。
这一切的起点,源于他对“废物”的重新审视。
最初,动物被猎杀或鱼类被捕获后,除了肉、皮和少数骨骼,内脏、鳞片、大部分细小骨头等都被他视为无用的废弃物,通常会丢弃到远离营地的丛林里,任其腐烂。但渐渐地,他发现了这些“废弃物”的价值。
首先是鱼类和猎物的内脏、血液以及无法食用的部分。他不再随意丢弃,而是尝试将其埋入“毛球薯”田和瓜田的土壤中。起初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一段时间后,他惊喜地发现,那些被“施肥”过的作物,长势明显比其他的更加旺盛,叶片更绿,果实也更饱满。
“原来这就是天然肥料!”江屿恍然大悟。他立刻将这种做法制度化,专门在田地旁边挖了一个深坑,用来堆积日常产生的有机废弃物,让其自然腐熟,定期取用施肥。这不仅改善了土壤肥力,减少了对外部采集(比如寻找特定草木灰)的依赖,也解决了部分垃圾处理问题,让营地周围更加卫生。
接着是骨骼。之前,除了挑选极少数质地坚硬、形状合适的用来制作鱼钩或工具,大部分骨骼都被废弃。现在,他开始系统地收集所有骨骼。较大的骨头,他用石斧砸开,吸取里面珍贵的骨髓(优质脂肪和营养)。然后,将所有骨骼碎片集中起来,用火焚烧。
这个过程味道不怎么好闻,毛球每次都嫌弃地躲得远远的。但燃烧后得到的骨灰,是极佳的磷肥和钙肥,对于促进作物开花结果、强壮根系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将骨灰小心地收集起来,与腐熟的有机肥混合使用,或者直接撒在作物根部。
就连吃剩的贝壳和蟹壳,他也不再随意扔掉。他将它们堆放在一起,时不时用石斧砸得更碎些。这些富含钙质的碎壳,既可以混入土壤改善结构,也可以撒在营地周围,据说有一定的防虫效果(虽然在他这里效果存疑),至少,它们铺在路上,下雨天能防滑。
对于植物资源,他也更加精打细算。修剪下来的棕榈叶和树枝,不再是简单的燃料。较粗的树枝留作建材或工具柄,细小的枝条和叶子作为生火的引燃物,燃烧后的草木灰则同样是宝贵的钾肥,被他小心地收集起来。
他甚至开始尝试“轮作”和“休耕”。将一小块已经连续种植了“毛球薯”的土地暂时闲置起来,让其自然恢复地力,转而开发一小块新的土地进行种植。虽然规模很小,但这体现了他对资源可持续利用的思考。
水资源的循环利用也进入了他的视野。洗漱、清洗食物后的水,只要不是太脏,他不再随意泼掉,而是用来浇灌作物。收集的雨水,除了饮用,也尽量多次使用。
这种“资源轮回”的理念,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破损无法修补的陶器,被他砸碎后,锋利的碎片可以用来制作简易的刮皮刀或者混入泥土中作为 future 陶坯的掺料(增加强度和耐热性?他还在摸索)。连他自己修剪头发(用燧石刀小心翼翼地进行)和指甲,产生的“废弃物”,他也会玩笑般地撒到田里,美其名曰“归根”。
毛球似乎也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它偶尔叼回来的、吃剩的小动物残骸,江屿不再训斥它乱丢,而是会捡起来,同样纳入他的“肥料循环系统”。
这天傍晚,江屿站在他的“庄园”前,看着长势喜人的作物,闻着土壤混合着草木灰和淡淡腐殖质的健康气息,心中充满了创造的满足感。这片土地,正因为他的精心管理和“循环投入”,而变得愈发肥沃和富有生机。
“毛球,看见没?这就叫可持续发展,绿色农业,循环经济!”江屿自豪地对脚边的毛球说道,“咱们这儿,没有真正的垃圾,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毛球正对着一只路过的甲虫龇牙咧嘴,显然没空理会他这番高论。
但江屿并不在意。他享受着这种将一切可利用之物都纳入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这不仅仅是出于生存的必需,更带来了一种类似于园丁呵护花园、匠人经营作坊般的成就感和掌控感。他不再是单纯地从自然中索取,而是在索取的同时,也尝试着进行反馈和滋养,与这片土地建立起一种更深入、更和谐的互动关系。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六十一道痕迹,在旁边画了一个循环的箭头,箭头内部分别画着鱼骨、果核、树叶和一堆代表肥料的颗粒,箭头指向一株茁壮的作物。
第六十一天,实践资源循环理念。系统利用动物内脏、骨骼(焚烧为骨灰)、贝壳等“废弃物”制作天然肥料,显着改善土壤肥力。注重水资源多次利用,植物资源分级使用。建立初步的“孤岛循环经济”模式,从索取者向管理者与反馈者转变,实现与环境的更深层次互动。
他满意地收起金属片,看着这片被他精心打理的土地。生存,在此刻超越了简单的消耗,演变成了一场充满智慧与耐心的资源管理艺术。每一次将“废物”转化为资源,都让他感觉与这座岛屿的连接又紧密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