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来了!”
巴勒的低吼与监测仪的尖鸣如同丧钟,瞬间绷紧了前哨站最后的神经。没有时间再去探讨巴勒的状态,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所有人!一级战备!按预定位置防御!”江屿的声音如同磐石,瞬间稳住了稍有骚动的阵脚。他深深看了巴勒一眼,“你能判断主要冲击方向吗?”
巴勒闭目凝神,额角淡金纹路微光流转,再睁眼时,手指精准指向东侧篱笆外一片地势稍缓的林地:“那里!数量……很多!像潮水!”
“阿古,小杰,重点防御东侧!老陈,带人检查其他方向,防止声东击西!莉莉,医疗准备!”江屿迅速下令,自己则抓起一把强弓和装满松脂箭的箭囊,快步冲向作为制高点的简易了望塔。
阿古和小杰已经就位。东侧篱笆后方,几个用藤蔓巧妙伪装的踏板机关被揭开,露出下面埋设的、连接着松脂炸弹的绊索。阿古将几架改良过的、可以连续发射两枚松脂箭的弩车推到射击孔后,手心因兴奋和紧张而微微出汗。小杰则蹲伏在一旁,面前摆着几个用竹筒和透镜做的简易“潜望镜”,紧张地观察着林间的动静。
营地陷入了死寂,只有风穿过变异植物叶片时发出的、略显尖锐的呜咽声。
几分钟后,不需要巴勒的预警,也不需要小杰的仪器,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密集的“沙沙”声,仿佛无数湿漉漉的脚在腐烂的落叶上拖行,其间还夹杂着某种黏腻的、如同东西被撕扯开的异响。
然后,它们出现了。
最先冲出林线的,是一群体型如野狗般大小,形态却诡异得无法名状的生物。它们的外皮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色,表面覆盖着不断渗出粘液、类似苔藓或菌毯的增生组织,某些部位甚至开着惨白色、微微蠕动的细小菌菇。它们的眼睛退化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依靠某种未知的感官锁定着营地的方向,张开的嘴里看不到牙齿,只有不断滴落腐蚀性粘液、如同触须般蠕动的肉质口器。
“我……我去!”阿古看得头皮发麻,“这什么鬼东西?!”
“是腐菌狼!”巴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仿佛源自本能的认知,“小心它们的粘液和喷出的孢子!会腐蚀,会让人麻痹!”
他的话音未落,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腐菌狼”已经撞上了第一道陷阱!
“轰!轰!”
埋设在篱笆外十几米处的松脂炸弹被触发,火光与浓烟瞬间吞没了那几道身影,伴随着几声嘶哑难听的哀嚎。然而,爆炸的冲击波和火焰似乎对这些东西效果有限,它们只是被炸得翻滚出去,身上燃烧着,却依旧挣扎着爬起,带着满身的火焰和粘液,更加疯狂地扑向篱笆!
“火箭!放!”江屿在了望塔上冷静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阿古和小杰,立刻点燃了松脂箭的箭簇,弓弦震动,带着尾焰的箭矢呼啸着射入怪物群中!
“噗嗤!”“嗤——”
松脂粘在那些菌毯般的表皮上,猛烈燃烧,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恶臭和奇异甜腥的气味。几只腐菌狼变成了翻滚的火球,发出刺耳的尖啸。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后面的怪物毫不犹豫地踏过同伴燃烧的躯体,用身体撞击、用腐蚀粘液喷吐着坚固的竹制篱笆!
“篱笆撑不了多久!”老陈在后方大吼,他正带着人用备用的竹竿和石块拼命加固。
“瞄准它们的关节和口器射击!”江屿继续指挥,他的箭又准又狠,每一箭都精准地射入腐菌狼眼眶般的黑洞或是那张开的肉质口器深处,往往能造成一击毙命的效果。
战斗陷入了焦灼。怪物的尸体在篱笆外堆积,粘液和燃烧的松脂让地面变得一片狼藉,刺鼻的烟雾弥漫开来。防御者们凭借地利和武器暂时抵挡住了潮水般的攻击,但每个人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箭矢和松脂也在快速减少。
就在这时,巴勒突然发出一声更加急促的警告:“地下!小心地下!”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东侧篱笆内侧的一处地面猛地拱起、破裂!几条粗如儿臂、颜色灰白、表面布满菌斑和吸盘的肉质藤蔓如同巨蟒般钻出,闪电般卷向正在操作弩车的小杰!
小杰惊骇之下,只来得及向后跌倒,眼看就要被那恶心的藤蔓缠住!
“滚开!”一声暴喝响起!
是巴勒!他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冲到了近前!他没有使用长矛,而是直接伸出右手,朝着那几条藤蔓猛地虚空一握!
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巴勒的手臂上淡金纹路骤然大亮,那几条气势汹汹的肉质藤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前冲之势猛地一滞,表面菌斑疯狂抖动,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吱吱”声!
但也仅仅是一滞。下一秒,藤蔓上菌斑爆开,喷出大量淡黄色的麻痹孢子,巴勒闷哼一声,手臂上的金光瞬间黯淡,整个人踉跄后退,脸上掠过一丝痛苦。
不过,这短暂的阻滞已经足够!旁边的阿古反应过来,怒吼着抢起一把备用石斧,狠狠劈砍在藤蔓的根部!
“噗!”灰绿色的汁液四溅,藤蔓剧烈抽搐着缩回了地下。
“巴勒!你没事吧?”阿古急忙扶住他。
巴勒甩了甩依旧有些麻木的手臂,摇了摇头,眼神却更加凝重:“它们……在适应我的力量。这些‘地蚀藤’……是跟着腐菌狼一起来的,它们在配合。”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些变异生物并非乌合之众,它们有着明确的分工和战术!而且,巴勒那短暂爆发又迅速被压制的能力,似乎揭示了某种更令人不安的事实——他体内的混沌能量,与这些袭击者,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甚至可能是……同源?
第一波攻击暂时被打退,篱笆外堆积着数十具怪物的尸体,恶臭弥漫。但林间那“沙沙”的声响并未远离,反而变得更加密集,仿佛在酝酿着下一轮,更狂暴的冲击。
精疲力尽的防御者们抓紧时间喘息、更换武器、包扎轻伤。江屿从了望塔上跳下,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巴勒那依旧残留着淡金纹路、微微颤抖的手臂上。
危机远未结束。而他们最可靠的守护者,似乎正一步步滑向与他们敌人同源的深渊。
这究竟是力量,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