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虫害的拉锯战暂时告一段落,作物们顽强地存活下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江屿这个“兼职农夫”总算能稍微喘口气。夜幕降临,他坐在修复好的篱笆内,篝火在一旁噼啪作响,驱散着夜间的凉意。
毛球吃饱喝足,蜷在它柔软的干草窝里,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四周只剩下规律的海浪声和远处丛林里不知名昆虫的鸣叫。
江屿抬起头,望向夜空。
没有现代工业的光污染,岛上的星空纯净得令人窒息。银河像一条璀璨的钻石河流,横贯天穹,无数繁星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深邃的墨蓝色天幕上,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他出神地望着这片浩瀚的星海,一时间有些痴了。在城市里,他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那些星星,曾经只是教科书上的图片或者天文馆里的投影,此刻却如此真实、如此磅礴地展现在他眼前。
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感涌上心头。在这无垠的宇宙面前,个人、文明,甚至脚下这座岛屿,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那缕远方的烟,造船的执念,与猛兽的周旋,田间地头的烦恼……在这宏大的背景下,似乎都变得轻了些。
但随即,另一种情绪又悄然滋生——好奇。
那些闪烁的星点,它们叫什么名字?它们距离这里有多远?它们周围,是否也有类似的生命,在仰望星空,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他想起了以前学过的零星天文知识,试图在星空中寻找熟悉的图案。北斗七星……好像在那个方向?还有那颗特别亮的,是金星吗?还是木星?
他发现自己所知甚少。这片每天都可见的星空,对他而言,依旧是一片陌生的领域。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为什么不学习一下呢?
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他有的是时间。观察星空,不仅能排解孤独,或许……还能用于导航?如果他真的造出了船,认识星辰将是远航的必备技能。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他决定将星空研究,纳入自己的“孤岛大学”课程表。
首先,他需要一个更好的观测点。洞穴口的视野被岩壁和树木遮挡了一部分。他的目光投向了洞穴上方那块他曾经发现远方烟柱的岩脊。那里地势高,视野开阔,几乎没有遮挡。
第二天,他花费了些时间,清理了岩脊上的杂草和小灌木,平整出一小块地方。这里成了他的“天文台”。
他还用木炭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壁上,开始尝试绘制星图。从最显眼的星座开始,每晚记录它们的位置和变化。
这并不容易。星星太多,很容易混淆。他只能凭借有限的记忆和不断的比对,一点点地构建自己脑海中的星图。有时候盯久了,眼睛都会发花。
毛球对他的新爱好完全不感兴趣,每次江屿爬上岩脊,它就自己在下面玩,或者睡觉。
但江屿乐此不疲。每当他在纷乱的星点中辨认出一个熟悉的形状,或者发现某颗星星的位置发生了微小的移动,都会带来一种发现的喜悦。
他甚至开始尝试根据星星的位置和高度,粗略地判断方向和大致的时间。这虽然粗糙,却让他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又多了一重。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江屿坐在他的“天文台”上,仰望着满天繁星,手中拿着烧黑的小木棍,在岩壁上小心地添加新的星点。
海风拂面,带着凉意。下方营地篝火的光芒微弱地映照上来。万籁俱寂,只有宇宙无声的运转。
他忽然觉得,被困在这孤岛上,或许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有机会如此真切地、不受干扰地,凝视这片人类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最原始也是最壮丽的风景。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四十五道痕迹,在旁边画了一个小人坐在高处仰望星空的图案,周围点缀着许多小点。
第四十五天,星空下感悟渺小与浩瀚,萌生研究天文的念头。建立岩脊“天文台”,开始学习辨认星辰,绘制星图。在孤独中寻找与宇宙的连接。
他收起刻痕累累的金属片,再次望向星空。生存之外,精神也需要栖息之地。这片星空,就是他在这孤岛上,为自己找到的,最辽阔的教室和最宁静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