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墨，寒风裹着潮气，刮在脸上生疼。
傅宅门前，静得吓人。
沈家二叔沈振明跪在地上，背驼着，那张平时精于算计的脸，这会儿全是眼泪，又悔又求。他把一个红木匣子举过头顶，在昏黄的门灯下看着沉甸甸的。
匣子打开，里面是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躺在丝绒上，旁边还有张泛黄的婚书。玉佩上的鸳鸯雕得挺真，就是一只的眼角，有点像凝固的血一样的暗红，不细看发现不了。
“清棠！侄女！”沈振明嗓子哑得像破锣，“这是你妈当嫡妻的信物！我爹……他临死前才跟我们说！说当年是他糊涂，听了小人的话，才抢了你妈的身份和气运……我们都是被骗的啊！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回来主持家祭，送你爷爷最后一程吧！”
他哭得特惨，听着像有多大的冤屈和悔恨。
二楼窗纱后，沈清棠站着没动。她的目光穿过夜色，正好落在沈振明举着的玉佩上。左眼里，玉佩上面绕着一团黑气，跟要咬人的毒蛇似的，还有行猩红小字在闪：【此人仍有隐瞒，动机为保产】。
保产？
沈清棠嘴角撇了下，冷笑。沈家老爷子一死，家业就没人管了，这些旁支是怕她这个正经的嫡长孙女回去，把该是她的都拿走吧。所谓的“真相”，不过是他们为了保住好处，扔出来的带毒诱饵。
她没开门，也没露面，转身对身后的老管家陈伯说：“陈伯，去我空间拿那株‘明心兰’。”
陈伯应了声。
“磨成最细的粉，悄悄混进三天后沈家祠堂的供香里。”沈清棠声音没起伏，跟说平常事一样，“记住，量要够。”
明心兰是异世的花，香味能让人说真话，但对真有孝心的人没用。这是场甄别，也是场审判。
她接着给傅司寒打电话，声音冷冷的，带着命令的口气：“放消息出去，就说沈家大小姐沈清棠，念着爷爷养育之恩，三天后在沈家祖宅主持归宗祭礼。”
消息一出来，全城都炸了。才半小时，各大直播平台的祭礼预约就过了千万。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被传克死全家的“天煞孤星”，怎么回那个当初把她扔了的家。
沈清棠挂了电话，手指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小声嘀咕，轻得像叹气，却透着寒气：“我要的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我要真相跪着，一步一步爬过来。”
三天后，沈家祖宅。
气氛严肃得让人喘不过气。祠堂里里外外，沈家近百口人都来了，脸色都挺复杂。好多镜头藏在各处，把这场祭礼实时传给千万观众。
沈清棠穿身素衣，脸冷冷的，由傅司寒送着，一步步走进祠堂。她一出现，现场那点假装的平静就破了，无数道眼神射过来，有嫉妒，有怨毒，还有害怕。
沈二叔沈振明作为代表，先上前从司仪手里接过三炷燃着的好香，一脸悲痛地领着众人跪在祖宗牌位前。
“不孝子孙沈振明，带沈氏全族，恭迎嫡长孙女沈清棠小姐，归宗祭祖……”他的声音在祠堂里响着，听着挺诚恳。
香烟往上飘，里面混着的明心兰粉末，没颜色没味道，随着空气钻进每个人鼻子里。
当沈振明念到祭文里关键的那句——“……追念先妣，温婉贤良，无辜早逝，天道不公……”时，出事了！
他脸上的悲痛一下子僵住，跟着变得扭曲吓人，眼球瞪得老大，嘴角流着白沫。像被人掐住喉咙似的，身体使劲抽，头“咚”一声磕在地上。
“啊——！”一声不像人能发出的尖叫，把祠堂的严肃气氛全搅了。
沈振明疯了似的抬头，眼睛通红，指着沈清棠母亲的牌位，用尽力气喊：“什么无辜早逝！是我！是我下的慢性毒！我爹说……说只要她死了，那个贱人死了，她的气运就会到我们这一支！什么换命阵，都是骗傻子的！是为了掩盖我们杀人的谎话！”
这话一出，祠堂里死一般的静！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秘密吓傻了。直播间里，弹幕直接爆了，服务器都快撑不住。
原来所谓的“换命”，根本就是场谋杀！他们为了抢气运，亲手毒死了真正的嫡妻，还把罪推给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大家都吓得不行的时候，沈清棠慢慢站起来。烛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目光像冰刀子，扫过每个脸色惨白的沈家人。
“现在，”她声音不大，却人人都听得见，带着股审判的威严，“你们还觉得我是累赘吗？”
话音刚落，她身子一晃，闭上眼睛，像是吓晕了，直挺挺往后倒。
傅司寒眼快，一步上前把她稳稳抱住。他低下头，眼里的疼惜和纵容，别人看不懂。
可没人知道，倒在他怀里的瞬间，沈清棠的指尖悄悄划破，一滴银色的血顺着两人挨着的皮肤，无声传了过去。
借着傅司寒身上的阳气，沈清棠左眼一下子看得特别清楚！她看到的不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沈家祖宅的命数网络！
眼前瞬间展开一幅特复杂的因果图。祠堂里，所有沾过原主厄运、从这谋杀里捞过好处的人，头顶都有细细的黑线。这些线缠在一起，最后都连向沈家那本厚厚的金丝楠木族谱。
她假装晕着，靠在傅司寒胸口，右手在宽袖子底下，用手指飞快地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古医封印符文。
“因果反照术，启！”
心里刚默念完，那道看不见的符文突然金光四射，借着她和沈家的血脉联系，猛地发动！
“噗——！”
祠堂里像投了颗无声炸弹。以几个当年参与谋划的长老为首，十几个人突然同时喷出血来，人一下子垮了下去。更怪的是，他们手里捧着的族谱副本，“轰”地自己烧起来，眨眼就成了灰。
沈清棠右眼里，一串幽蓝色的数据闪过：【命数眼解锁新功能：可短暂逆转个体厄运流向（限制：每周1次）】
事了了。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哭嚎声。傅司寒不管别人，抱着“晕”过去的沈清棠，慢慢走到祠堂中间。
然后，在全网千万人看着的情况下，这个有权有势、向来高傲的男人，当众单膝跪下。
他从怀里拿出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顶流光溢彩的赤金凤冠。这凤冠不一般，是用一整株千年赤参之王炼的，冠身上有淡淡的药香，跟活的似的。
“你说过，欠我三场婚礼。”傅司寒抬头，黑眸盯着沈清棠，声音又沉又郑重，整个祠堂都听得见，“现在，我只要你一件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特用力：“堂堂正正，做我的妻。”
沈清棠慢慢睁眼，眼神清明，哪有半点晕的样子。她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几乎要把她化了的深情。
她伸手，指尖快碰到那顶代表着最高荣耀和宠爱的凤冠时，无名指上的银戒指突然爆发出从没见过的亮光！
沈家祖宅地底下，像有什么古老又强大的力量被叫醒了，无数条看不见的金色地脉命数丝线，跟百川归海似的，破土而出，疯狂往沈清棠这儿聚。
她的嘴角，在漫天金光里，慢慢扬了起来。
真正的复仇，是让他们亲口承认你活着；真正的胜利，是让他们亲眼看着你，戴上他们永远够不着，也不配有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