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沈家老宅的飞檐。祠堂前的青石板上有薄露,七位族老扶着沈老太爷,衣襟上都有暗褐血渍。
沈老太爷又咳了起来,手指死死掐着族老的胳膊,青筋暴起。昨晚地脉一震,沈家人就开始心悸呕血,西医查不出原因,中医也只说是治不了的“血脉逆冲”。
“家主!”三长老抹了把嘴角的血,“再拖下去,族里的小孩都要……”
话没说完,祠堂外有了脚步声。陈伯捧着个红漆木匣,长衫下摆沾着露,站在雾里。
他走到台阶前,打开木匣,里面是张泛黄的纸:“傅太太说,这方子能解血脉逆冲。”
“傅太太?”大长老眯眼,“不就是当年被沈家赶出去的那个……”
“要拿药,得先跪。”陈伯打断他,声音很沉。
祠堂前一下子静得能听见雾水滴在瓦上的声音。
三长老脖子上青筋跳了跳:“一个弃女还敢羞辱沈家?当年要不是她娘死得早,她算哪门子嫡女……”
“噗——”
沈老太爷突然喷了口黑血,溅在三长老的鞋上。他眼神涣散,抓着三长老的袖子:“跪……快跪……”
“家主?”二长老蹲下来,见沈老太爷眼里满是惊恐,“您这是……”
“那方子上的印……”沈老太爷说话像在嚼玻璃,“是‘慈引归元散’……我跟着太爷爷进宫时见过,皇后娘娘的医案上有,只有沈家老祖会这么配药引……”
七位族老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三长老腿一软,“扑通”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撞得一声响:“我……我拿药!”
陈伯把药方递给他。三长老抖着手接过,上面写着几味药,最后有个朱砂印——“慈引”,笔锋像剑一样利。
药童端来熬好的药。三长老仰头喝了,突然浑身发抖,毛孔里冒出黑气,他瘫在地上,却长出一口气:“通了……气通了……”
二长老扶着沈老太爷,指尖冰凉。他看着三长老脸色变好,又看看自己手心的血,咬咬牙,也跪了下去。
第四个族老跪的时候,腿肚子直打颤。他喝药前瞟了眼沈老太爷,见老人正盯着药碗底发呆——那里沉着半指长的玉简,刻着“沈氏嫡女清棠”,正是当年他亲手扔进祠堂井里的玉牒。
“棠儿……”沈老太爷颤巍巍伸手,指尖碰到玉牒,老泪掉在青石板上,“是你在报应我吗?”
当年沈清棠的母亲难产死了,他嫌这女娃克母,又因为她从小病弱,就把玉牒丢进井里,对外说沈家嫡女早死了。现在玉牒出现在药碗底,明摆着是那孩子在说:“我没死,你们欠我的,得跪着讨。”
另一边,傅宅顶层,沈清棠靠在落地窗前,手轻轻摸着肚子。她能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在动,每碗药被喝下去,灵泉就会荡起波纹——那是药效的反馈。她右眼泛着淡金,能看见沈家众人寿命线上的红痕在一点点退去。
“因果清了。”她低笑,声音像带了蜜的针,“你们欠我的命,我不要了……但这一世的尊荣,我要十倍拿回来。”
空间里,断劫莲的幼苗展开了新叶,叶脉里有青金色的光在转。她把幼苗移到灵泉最深处,那里的雾气凝成莲花的样子,像在等什么时候开花。
“太太。”女佣敲门,“陈管家来电话,说沈家那边……”
“我知道。”沈清棠转身,手指抵着嘴唇,看向沈家的方向,眼神很深,“他们求我回去祭祖?”
她手指在玻璃上点出个白印,像在按谁的命门:“回家?好啊……等我把你们的命,都变成我的药引。”
窗外,“棠归”两个字的影子在晨光里慢慢显现,像半开的门,门后影影绰绰,不知道藏着多少没算完的事。
这时候,沈家老宅的晨雾被太阳染成了淡金。祠堂前的青石板上,血迹混着露水,印成暗红色,随着温度升高,慢慢渗进石缝里,像在记下这一跪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