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归来之时,共治者将陨落。
冰棺震动,那震动传遍我的全身。
血清的数据信息流,刚才还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符文,现在似乎凝固了,那些神秘的文字变成了一种新的、令人不安的字体。
“初源回响”——一种超乎理解的力量的回声——在冰棺深处涌动。
冥渊瞳的冷光过滤着世界。
一丝血迹从我的唇边滑落。
该死,我心想。
但我的右手已经动了起来,一根针插入了傅司寒的手臂。
他需要保护,而只有我能提供。
“你撑不住了。”他低声咆哮道。
“我没事。不过,你得活下去。”我感觉到一股灵泉之水短暂地流入他的体内,让他去疗伤。
傅家祖宅。
古老、压抑,弥漫着浓重的檀香气味。
我苍白的脸是精心伪装的。
即将到来的“焚心祭”是一个完美的舞台。
女仆没有察觉到我的阴谋,送来了“鸣心花”的种子和36种香料。
我那能看透表象的右眼,描绘出了傅家的“命河”,通过烟雾映射出他们的本质。
祭礼的日子到了。
祖祠里沉重的寂静只被火焰的噼啪声打破。
当老司令准备焚烧那伪造的“活契”时,我走上前去。
“父亲,在您焚烧契约之前,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随后的寂静震耳欲聋。
我一挥手,一根发光的丝线出现了,在空中蜿蜒前行。
那是他的寿命线。
“您用‘换命香’从命河中偷来了二十年阳寿,不是吗?每烧一炷香,就有三条人命丧生。我为那些被您害死的人表示哀悼。”香炉中突然闪过幽蓝色的火焰,露出三个幻影,是那几位研究人员。
当然,老人否认了。
“这是不敬的表现!”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但接着……我行动了。
一滴灵泉之水,滴向火焰。
祖碑裂开了,露出一种独特而不寻常的铭文图案。
这块碑是用来识别傅家血脉的。
命河的触碰。
接着,除了老司令,其他人手腕上的纹路都亮了起来。
傅司寒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
“父亲,您已被命河驱逐。”我能感觉到他作为盟友的决心。
一切都完美极了。
但老司令并未被击败。
他抓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一个“承罪器”,一个青铜心锁。
“我不想活了。”他哽咽着说。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净火降临。”接着,锁碎了,一股黑雾滚滚涌出,向我扑来。
我张开嘴,把它吞了下去。
这并非软弱的表现。
“感谢您帮我测试了血清的真正用途。”我平静地说。
“看来我现在已经免疫了。”我转向傅司寒。
“是时候我们前往北境地宫了。是时候去取回你母亲的冰棺了。”傅家祖宅的骚乱尚未平息,但通往北境地宫的道路已经在他们脚下悄然展开。
地底深处,那具万年不化的冰棺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震,仿佛沉睡巨兽的第一次心跳。
与此同时,静置于旁的血清瓶壁上,那些神秘的古老字迹竟如活物般明暗变幻,频率与冰棺的震动完美同步。
沈清棠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源自命源瞳带来的极致洞悉。
她的左眼之中,一幅浩瀚的命理星图正在疯狂运转。
代表傅老司令的那条命河之上,原本只是零星的黑斑,此刻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与地底那股神秘节律产生了共振——那不是伪神教留下的污秽,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存在,她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词:初源回响。
就在这时,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她猝不及防地轻咳一声,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苍白的唇角滑落,妖冶而脆弱。
下一秒,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她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那抹血迹拭去。
傅司寒不知何时已到她身侧,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担忧和怒火,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颤音:“你撑不住了。”
沈清棠摇了摇头,眸光却愈发清亮。
她反手扣住他结实的手腕,指尖精准地搭在他腕间那条因玉脉分裂而生的逆流之上。
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泉之力,悄无声息地顺着经络渡入他的体内。
傅司寒只觉一股清凉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煞气。
“若命河真要择新主,”她的声音轻如呢喃,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绝不让这过程,失控于他人之手。”
三天后,傅家祖宅。
古朴肃穆的宅邸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傅老司令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宣布,将于今晚举行“焚心祭”。
这是傅家失传已久的古老祭礼,意在焚毁旧日契约,重立家族训诫,向祖宗与命河宣示断绝过往、开启新生的决心。
沈清棠被“妥善”安置在主厅旁的偏厅软榻上,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引得不少族人投来或同情或轻蔑的目光。
然而,无人看见,在她宽大的衣袖之下,一双素白的手指正缓缓碾碎一粒毫不起眼的“鸣心花籽”。
这花籽,早已被她在昨夜用空间灵泉浸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并与三十六味安神静气的顶级香料融合。
此刻,一位毫不知情的年轻侍女正端着熏炉,将这特制的香料送入主厅,炉中青烟袅袅,香气迅速弥漫开来。
沈清棠闭目养神,实则命源瞳的右眼已经穿透了墙壁的阻隔,将主厅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每一缕盘旋上升的香烟,在她眼中都不再是简单的烟雾,而是一条条流动的能量丝线。
它们无声地探入在场每一位傅氏族人的体内,与他们的命河产生微弱的共鸣,再反馈回来。
顷刻间,一幅由无数命河交织而成的傅氏隐秘图谱,就在她的脑海中被精准地绘制出来。
谁是旁支,谁是核心,谁的命格与傅老司令紧密相连,一目了然。
夜色渐深,祭礼正式开始。
主厅中央,香火缭绕,气氛庄严肃穆。
傅老司令一身玄色长袍,身姿笔挺地立于巨大的祖宗牌位之前。
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那伪造的“活契母本”。
他高举古籍,声如洪钟,历数傅家功过,最后,
“父亲。”
一道清冷的女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瞬间压过了火焰的噼啪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清棠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步履略显虚浮,却一步步坚定地走到了祖碑之前,直面傅老司令。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焚契之前,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傅老司令眉头紧锁,不悦道:“清棠,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沈清棠却只是轻轻一笑,缓缓抬起右手。
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一缕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淡金色丝线,竟从她的指尖飘逸而出,在缭绕的香雾中渐渐显形。
那丝线的一端连着傅老司令的眉心,另一端则延伸向虚空,而在丝线的末端,赫然缠绕着一圈圈细密如发丝的诡异黑纹!
“这是您的寿命线。”沈清棠的声音依旧平静,“您用‘换命香’从命河中偷来了二十年阳寿,代价呢?您可知道,这香每燃一炷,就有三个无辜的生命替您承受反噬,灯枯油尽?”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主厅中央那尊巨大的熏香炉猛地一震,炉火“轰”地一声爆开,窜起三股一人多高的青色焰火!
火焰之中,三道模糊的人形虚影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们,正是当年傅氏集团秘密项目中,为傅老司令试药而暴毙的三位核心科研人员!
满堂哗然!
傅老司令的面色却依旧沉稳如山,他甚至发出了一声冷笑:“荒谬!区区香雾幻象,也敢在此妖言惑众,作为证据?”
沈清棠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并不与他争辩。
她只是屈指一弹,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灵泉水珠,精准地弹入了火盆的火焰中心。
“滋啦——”
火焰瞬间由赤红转为一种妖异的幽蓝色。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咔嚓”一声巨响,那块屹立了数百年的傅家祖碑,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露出的并非石壁,而是一块内嵌其中的、布满古老符文的青铜残碑——命河残碑!
此物乃傅家真正的根基所在,本应只对拥有最纯正傅家血脉的宿主产生感应。
然而此刻,在那滴灵泉的催化之下,残碑上的符文竟如流水般亮起,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属于沈清棠的命格印记!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冰冷的碑文,用一种古老而晦涩的音节低声诵道:“命不欺心,香不蔽真。”
刹那间,奇迹发生!
在场所有傅氏核心成员,无论男女老少,手腕处皆感到一阵灼热,那代表血脉传承的玉脉印记齐齐浮现,发出或强或弱的共鸣之光。
唯独一人例外。
傅老司令的手腕,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傅司寒的眸光骤然冷冽如刀,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地道:“父亲,您早在用换命香的那一刻起,就被命河……除名了。”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终于敲碎了傅老司令所有的伪装。
他脸色剧变,不再是沉稳,而是狰狞。
他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胸膛之上,血肉模糊之间,竟赫然嵌着一枚古朴的青铜心锁!
那心锁仿佛活物,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起伏,散发着不祥的黑气。
“承罪器……”有傅家长老失声惊呼,“是初代家主用来镇压家族命劫的‘承罪器’!”
“我不是想活!”傅老司令终于嘶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我是要用这残躯拖住它!拖到‘净火’降临,将这被诅咒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话音未落,那枚青铜心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崩裂!
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夹杂着无尽的怨毒与死气,自他体内狂涌而出,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直扑沈清棠的面门!
面对这足以侵蚀一切生机的恐怖黑雾,沈清棠竟不避不让。
她甚至,主动张开了口。
在傅司寒骇然的目光中,她将那股黑雾尽数吞入腹中!
“噗——”
一口鲜血喷出,溅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宛如雪地红梅。
但她却笑了,笑得妖冶而强大,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多谢您,替我试出了……血清的真正用法。”
她身形一晃,顺势靠入身后傅司寒宽阔坚实的怀抱,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司寒,我们该去北境地宫了——你母亲的冰棺,还在等你开门。”
傅家祖宅的惊变尚未平息,而那通往北境地宫的道路,已在他们脚下无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