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张焦黄的婚书,在沈清棠的指尖下微微发烫,仿佛承载了三十年的等待与未尽的遗言。
她指尖抚过那枚小小的、嵌入骑缝章裂痕的血手印,粗糙的纸面磨砺着她的皮肤,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战栗感,从指尖直冲天灵盖。
就是这个!她五岁时的掌纹!
“嗡——”
沈清棠的右眼瞳孔骤然闪过一抹深邃的蓝痕!
这不是灾劫,而是机遇!
是她父母当年以生命为代价,为她埋下的最大后手!
这根本不是一枚普通的印记,而是以“血脉盟誓”封存的至高密钥!
唯有她,同时持有母亲的“听风契”铜铃,与父亲留下的另一半信物,在双生莲图腾前产生共鸣,再以自身精血触碰,才能唤醒这份名为“承渊遗诏”的终极权限!
傅司寒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心头巨震,却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所认知的世界正在彻底崩塌,而唯一能带领他走出废墟的,只有眼前这个看似病弱、实则搅动风云的女人。
沈清棠再无半分犹豫。
她闭上双眼,凝神聚气,逼出一滴殷红的心头精血。
那血珠悬于指尖,不坠不落,宛如世间最剔透的红宝石。
“啪嗒。”
血珠精准地滴落在手印的中心。
刹那间,整张残破的婚书竟无火自燃,升腾起一片幽蓝色的诡异火焰!
火焰中,一行行扭曲而古老的虚影文字浮现而出,霸道地烙印进她的识海:
“若棠归位,即启山河令,代行天裁!”
“轰!”的一声,沈清棠只觉脑海中炸开一片混沌。
原来,她不是被放弃的棋子,而是被雪藏的王牌!
代行天裁……父母究竟为她铺了一条怎样逆天的路!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神念一动,从空间深处取出一件从未示人的旧物——那是母亲沈明漪临终前,亲手缝进她襁褓的一块巴掌大的布片。
多年来,她只当这是贴身念想,此刻,那布片竟与燃烧的婚书产生了剧烈共振,表面那层普通的棉麻纹路缓缓褪去,显露出一幅由金线绣成的微型地脉图!
图上,七个光点以北斗之势环绕着一座雪原主峰,每一处都被标注着同一个名字——“莲心穴”!
一个被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记忆片段,如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五岁那年,父亲傅砚深曾带着她,以“为母亲祈福”为名,走遍了七座荒无人烟的深山祭坛。
每一次,他都让她跪在祭坛中心,用她的指尖血,点亮一块状如莲心的石头……
她当时以为那只是仪式,现在才猛然醒悟!
那根本不是祈福,而是在完成最后的阵眼认主!
父母的联姻,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镇压什么狗屁归墟,而是借用两大承渊世家结合的婚契之力,瞒天过海,暗中布下了一座足以颠覆整个承渊体系根基的“逆命七星阵”!
只待她这个拥有双亲血脉的继承者,集齐信物,便可瞬间激活,逆转乾坤!
“傅司寒!”沈清棠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她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行动!
她将那只铜铃中收集的“噤喉罩”灰烬,混入灵泉之水,素手一扬,在祖祠冰冷的地面上,精准地泼洒出一个与布片上完全一致的七星阵轮廓!
紧接着,她将母亲的铜铃置于阵法“天枢”位,又从傅司寒身上取下一块他贴身佩戴的、刻有莲纹的暖玉——那是傅砚深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也是开启阵法的另一半密钥,稳稳放在“瑶光”位。
“嗤啦——”
她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和傅司寒的手腕。
鲜血汩汩流出,她抓住他的手,让两人的血液在阵法的中心交汇融合!
“他们用我们的痛楚滋养封印,今日,我们就用这痛楚,点燃反噬的业火!”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充满了决绝与疯狂!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遥远的华国境内,七处隐秘地脉同时发出剧烈震颤!
地底深处,传来无数沉重锁链被活生生崩断的巨响!
那是被囚禁了上百年的守坛傀儡,在血脉之主的召唤下,正在苏醒!
一股股磅礴而古老的力量,跨越山海,顺着无形的阵法脉络,疯狂地涌入沈清棠的识海!
就在这股力量灌体的瞬间,沈清棠的左眼金芒爆闪,命数眼视野全开!
她清晰地捕捉到,在傅司寒那粗壮如龙的命丝深处,潜藏着一缕比发丝还细的异色能量——那是师尊早年在他体内种下的“观心蛊”,能实时监听他的一切所见所感!
好个老狐狸!
沈清棠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神念一动,一株早已备好的“迷魂草”在空间内被碾成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空气,被傅司寒吸入体内。
他的气息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足以掩盖此刻因血脉沸腾而产生的真实情绪波动。
随即,她借着调整阵法为由,指尖银针闪现,引着自己手腕的精血,在他周身虚空画符,以自身命数之力,强行构建出一道虚假的命丝投影!
那投影的轨迹,赫然是指向北境雪原的方向!
观心蛊立刻被这强烈的能量波动吸引,忠实地将“沈清棠即将前往雪原”的错误情报传递了出去。
然而,这仅仅是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藏在她那闪烁着蓝芒的右眼!
“灾劫……神识窥探!”
她看到一缕猩红的劫兆,即将在三息之后降临在傅司寒身上——那是来自她师尊的远程神识探查!
“命数眼,禁忌操作——善意节点,强制跃迁!”
沈清棠银牙紧咬,发动了她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能力!
她竟硬生生将这道针对傅司寒的“神识窥探劫”,强行偏移到了自己身上!
但她没有硬抗,而是瞬间在脑中构建了一段伪造的童年记忆片段。
“轰!”
一股尖锐的刺痛贯穿她的神魂,仿佛有无数钢针在脑髓中搅动!
远方的神识如同一只贪婪的猛兽,一口吞噬了她主动“献”出的记忆画面:大雪纷飞的祭台前,年幼的她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白发苍苍的师尊,饶恕她父母的“罪孽”……
剧痛让沈清棠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却被傅司寒一把揽入怀中。
她成功了!
用一次神魂重创的代价,她彻底骗过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监视,为自己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十二个时辰!
然而,就在这时——
南方最远的一座祭坛方位,突然冲起一道猩红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无比刺眼!
火光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一道披头散发、身形模糊的女子身影,她手中似乎持着一根断裂的尺子,遥遥指向京城方向,发出一声怨毒无比的嘶吼,那声音穿越了时空,直接在沈清棠的灵魂深处炸响:
“第五十五世……沈清棠……你不得登梯……!否则,万魂噬心,永世沉沦!”
“咔嚓!”
沈清棠手中那根用以布阵的银针,竟被她生生捏断!
她猛然挣开傅司寒的怀抱,抬起头,那双清冷的凤眸中第一次射出真正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声音冷如霜刃:
“我明白了。”
她望向傅司寒,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人比我师尊……更怕我登上那一步。”
“不是他,是那个顶替我母亲的身份,以‘承渊者’之名,活了三十年的……冒牌货!”
话音刚落,远处夜空之中,一颗本该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的伴星,毫无征兆地,悄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