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劈断一根横枝，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好说。但山里的规矩得守，不滥砍，不妄杀，敬着点总没错。”
沈树根点点头：“你说得是。前几年有外乡人来山里打猎，他们是平原过来的，不懂咱山里的讲究。那天刚入秋，他们瞧见林子里窜过只黄皮子，皮毛油亮得很，领头的举枪就给打了。”
他顿了顿，往旁边吐了口唾沫，像是想起那事还觉得不妥：“老辈人都说，黄皮子这东西邪性，山里的黄皮子更是通灵性，轻易动不得。结果那伙人打完黄皮子，当天下午就迷了路，明明看着是往山口走，绕来绕去总绕回原地，干粮和水都耗光了，最后还是村里的老猎户带着狗进山，才把他们从迷魂阵里拖出来。”
“出来的时候，那伙人个个脸色煞白，说夜里总听见有人在耳边吹口哨，还看到黑影围着帐篷转，吓得枪都丢了。后来再也没听说他们敢进山。”沈树根咂咂嘴，“不是说不能打猎，是得懂规矩——不打带崽的母兽，不打正在换毛的兽，更不能打那些老辈人说的‘灵性物’，这是山里的本分。”
周小言听着，手里的开山刀劈断一根枯枝，沉声道：“嗯，靠山吃山，得敬着山。”
背篓里的山子似乎被说话声惊动，探出小脑袋“喵”了一声，周小言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舒服地缩了回去。
沈树根看着她护着猫崽的样子，笑了笑：“你这性子，倒比咱山里的姑娘还懂这些。”
“听老人说的。”周小言淡淡道，脚下加快了些步子，“前面该过那片乱石坡了，小心脚下。”
沈树根应着跟上，心里却还在想那伙外乡人的事。山里的规矩说不清道不明，可违了规矩的，多半没好果子吃。就像小言妹子说的，敬着点，总没错。
穿过那片乱石坡，前路渐渐平缓下来，林间的光线也亮堂了些。周小言劈开最后一道缠人的葛藤，忽然停住脚步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窄窄的溪流横在林间，水不算深，刚没过脚踝，水底的鹅卵石铺得整整齐齐，阳光照下去，能清清楚楚看到石缝里钻着的小鱼。溪水潺潺地流，不急不缓，泛着透亮的光，看着就干净得很，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股清冽的味道。
“可算到了！”沈树根几步走到溪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掌心的水清澈见底，连点泥沙都没有。他凑到嘴边喝了两口，咂咂嘴道：“这水真干净，比咱村井里的还透亮。”
周小言把背篓卸在树荫下，山子立刻从里面跳出来，小跑到溪边。它试探着伸出爪子蘸了蘸水，冰凉的触感让它缩了缩脚，随即又大胆起来，在浅水里踩来踩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绒毛，倒像穿了件银闪闪的小褂子。
沈树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受伤的脚直挺挺伸着，裤管卷到膝盖，纱布边缘还沾着点泥。他望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咂咂嘴：“这石爬子鱼真肥，就是我这脚不争气，不然早下去摸两条了。”
周小言放下背篓，蹲在岸边看了会儿，捡起块扁平的石头：“我试试。”手腕一扬，石头贴着水面飞出去，“咚”地落在鱼群附近，惊得小鱼窜向深处。试了几次都没中，沈树根在旁边笑：“别急，这玩意儿得靠巧劲。”
正说着，一条小鱼大概是饿极了，竟游到离岸边不远的水草旁。周小言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指尖刚碰到鱼鳞，鱼“嗖”地滑走了，溅了她一脸水。沈树根笑得更欢：“你看，急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