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珍香灵剑的红纹还未完全褪去余热，剑身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赤光，却突然没来由地剧烈震颤起来。我刚走出黄沙镇西头的土坯墙，掌心便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剑身正急于挣脱束缚，指向某个隐藏的凶险。风裹着沙砾打在道袍下摆，那股熟悉的腐朽土腥味又浓了几分，只是这次不再弥散在空气中，反倒像是从地下深处汩汩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黏稠感。
“不对劲。” 我驻足凝神，指尖凝起一缕阳气顺着地面探去。阳气刚触碰到黄沙，便被一股阴寒之力弹回，地面下隐约传来细碎的震动，像是有无数虫豸在沙层下穿梭。史珍香突然朝左前方的沙丘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红纹骤亮，竟在沙面上映出一道扭曲的黑气轮廓。
我快步上前，只见那处沙丘的沙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灵剑在手中嗡嗡作响，我反手握住剑柄，用剑身轻轻拨开表层流沙 —— 三指宽的剑脊刚插入沙中，便触到了柔软的物体。心中一紧，连忙运起阳气护住剑身，小心翼翼地将沙堆挑开。
沙粒簌簌滑落，一张苍白的脸渐渐显露出来。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发紫，胸口的粗布短打被撕开三道狰狞的口子，露出下面乌黑的爪印。最骇人的是，爪印边缘正不断渗出墨色黑气，落在沙上竟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将黄沙烧成细小的黑粒。
“撑住！” 我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疗伤丹药，捏碎后用阳气托着送进他嘴里。丹药刚入喉，青年猛地呛咳起来，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灵剑上，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虚弱地开口：“道…… 道爷…… 救……”
“慢慢说，是谁伤了你？” 我将他轻轻扶起，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心，源源不断地注入阳气压制黑气。阳气触碰到他体内的阴邪之力时，青年发出一声痛哼，黑气在他皮肤下游窜，竟形成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黑…… 黑斗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镇西…… 古墓…… 他们在挖东西…… 说要…… 唤醒老祖宗……”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胸口的黑气却越发汹涌，几乎要将整个胸膛都染成黑色。
我正想进一步探查，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青绿色的灵光，在空中化作一张半透明的符纸。符纸无风自动，玄机子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急促：“守义！速查黄沙镇地下！前朝有座古墓，乃阴罗教初代长老埋骨之所！余孽定是想取其遗骸炼‘腐骨煞’！此煞以生人精血饲之，炼成后十里之内生灵皆化为枯骨，万万不可让他们得逞！”
符纸燃尽的瞬间，史珍香灵剑突然朝着西北方向剧烈摆动，剑身上的红纹亮如火炬。我低头看了眼昏迷的青年，他体内的黑气虽被阳气暂时压制，却仍在缓慢侵蚀五脏六腑，显然是阴罗教的邪术所致。看来那伙黑斗篷人正是阴罗余孽，而所谓的 “唤醒老祖宗”，恐怕就是炼制腐骨煞的幌子。
“珍香，看来我们得先去会会这些余孽。” 我将青年轻轻放在沙地上，刚要起身，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中，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马蹄踏过沙丘，溅起漫天黄沙。为首的校尉身形魁梧，腰间挎着一柄虎头刀，见着我便猛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张道爷！可算找到您了！” 校尉快步走上前，抱拳行礼，盔甲上的沙尘簌簌掉落。我定睛一看，竟是赵虎麾下的副将李忠，去年在江南围剿阴罗教分舵时，我们曾并肩作战过。
“李将军怎会在此？” 我有些意外，赵虎的驻军远在百里之外的卫所，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李忠抹了把脸上的沙，语气急切：“将军昨日收到线报，说西北有阴罗残部活动，恐危及百姓，特命我带五十弟兄星夜赶来支援！刚到黄沙镇就听闻道爷在此除了沙鬼，便顺着踪迹追了过来。” 他指了指身后的骑兵，士兵们个个腰佩弓弩，手持长枪，虽面带疲惫，眼神却十分锐利，“道爷，您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等绝不含糊！”
我心中一暖，赵虎将军向来以民为重，此次派援兵前来，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李将军来得正好。” 我指着昏迷的青年，“此人被阴罗余孽所伤，体内邪气攻心，还请你派两人先将他送回镇上疗伤。另外，镇西古墓有阴罗余孽在炼制邪煞，需劳烦弟兄们在外围布防，切勿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李忠当即点了两名士兵，仔细叮嘱他们用清水和伤药护住青年的伤口，又命令其余人在沙丘周围拉起防线，弓箭上弦，严阵以待。“道爷，您放心！有我们在，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古墓！” 他拍了拍腰间的虎头刀，眼神坚定，“需要动手时，您只需喊一声，弟兄们立刻冲上去！”
我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几张护身符，递给李忠：“此乃驱邪护身符，让弟兄们贴身收好，可防阴罗教的邪术暗算。” 李忠接过护身符，连忙分给士兵们，自己也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安排妥当后，我握紧史珍香灵剑，朝着镇西方向走去。李忠本想派几名士兵随行，却被我拦住：“古墓内狭窄，阴邪之气极重，寻常人进去只会白白送命。你们在外围守住出口即可，我去去就回。” 李忠虽有担忧，却也知道道术之事非他们所能插手，只得再三叮嘱我小心。
越靠近镇西，空气中的腐朽土腥味越浓，甚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史珍香灵剑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剑身上的红纹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赤光，像是在指引方向。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的沙丘突然凹陷下去一块，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的黄沙竟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爪痕，与青年胸口的伤口如出一辙。
洞口处立着两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身形佝偻，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他们手中各持一根骨杖，杖头雕刻着扭曲的骷髅头，见我走来，竟发出一阵尖锐的怪笑，声音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
“哪里来的野道士，也敢管我阴罗教的闲事？” 左边的黑斗篷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骨杖在地上一点，洞口周围的黄沙突然开始翻滚，露出下面埋藏的白骨 —— 竟是十几具百姓的遗骸，有的头骨上还插着断裂的骨杖。
“阴罗教残害生灵，炼制邪煞，贫道今日便是来替天行道！” 我怒喝一声，史珍香灵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赤红色的闪电，直刺黑斗篷人。那两人却不躲闪，挥动骨杖在空中画出一道黑色符印，符印化作一张巨网，试图将灵剑困住。
“雕虫小技！” 我指尖掐诀，大喝一声，“破！” 灵剑突然发出一声龙吟，剑身上的红纹暴涨，瞬间便将黑网撕得粉碎。两名黑斗篷人脸色骤变，转身就要钻进洞口，我岂能给他们机会，纵身跃起，手中灵剑横扫，两道赤光闪过，黑斗篷人的头颅便滚落在沙地上，露出下面布满符咒的脸 —— 竟是两具被邪术操控的尸身。
“果然是炼尸术。” 我心中冷笑，阴罗教余孽倒是对炼尸术情有独钟，只是这些低级的炼尸，在史珍香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走进洞口，一股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缝隙中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史珍香灵剑在前方引路，红纹照亮了脚下的路 —— 竟是用白骨铺成的，每一步踩上去都发出 “咔嚓” 的声响。
走了约莫百十步，通道突然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墓室。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上雕刻着无数恶鬼噬人的图案，棺盖已经被撬开一角，露出里面漆黑的棺椁。石棺周围站着十几个黑斗篷人，正在围着石棺念诵诡异的咒语，他们手中拿着尖刀，将鲜血滴进石棺，每滴一滴，石棺便震动一下，渗出更多的黑气。
“道爷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去抓生人了！” 为首的黑斗篷人转过身，他的斗篷上绣着黑色的骷髅头，显然是头目。他手中拿着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骨杖，杖头的骷髅眼窝中闪烁着红光，“这石棺里便是我阴罗教初代长老的遗骸，只要将你的纯阳之血滴入，腐骨煞便能立刻炼成！到时候，整个西北都将是我们的天下！”
“痴心妄想！” 我挥剑斩断飞来的黑气，史珍香灵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色的弧线，直刺那头目。头目却不慌不忙，挥动骨杖，石棺周围突然升起一道黑色的屏障。灵剑撞在屏障上，发出 “铛” 的一声巨响，屏障竟纹丝不动。
“这是用百具生人精血炼制的‘血魂屏障’，你的纯阳之力根本破不了！” 头目得意地大笑，“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其余的黑斗篷人纷纷掏出骨杖，朝着我围了过来，骨杖上的骷髅头喷出黑色的毒雾，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烈。
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阳气运转到极致，史珍香灵剑在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身上的红纹与阳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珍香，让这些余孽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我大喝一声，挥动灵剑，光柱朝着黑斗篷人横扫而去。
“滋滋 ——” 光柱与毒雾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毒雾瞬间被蒸发殆尽。黑斗篷人见状，纷纷后退，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头目怒喝一声：“一群废物！给我上！” 他挥动骨杖，石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棺盖 “砰” 的一声被顶开，一具浑身漆黑的遗骸从里面坐了起来。
那遗骸身高丈余，骨骼上布满了黑色的符文，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正是阴罗教初代长老的尸身。它刚一出来，整个墓室便剧烈摇晃起来，黑气如潮水般从它身上涌出，地面上的白骨竟开始蠕动，像是要重新组合成人形。
“这便是腐骨煞的雏形！” 头目疯狂大笑，“只要吸食了你的阳气，长老便能彻底苏醒，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遗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举起巨大的骨爪，朝着我猛地拍来。
我连忙侧身躲避，骨爪落在地上，将石板砸得粉碎。史珍香灵剑突然朝着遗骸的胸口飞去，剑身上的红纹亮如烈日。“就是现在！” 我掐动法诀，灵剑突然加速，直刺遗骸胸口的符文。那符文像是有生命般，突然亮起黑色的光芒，挡住了灵剑的攻击。
“没用的！长老的遗骸被邪术加持，刀枪不入！” 头目笑得越发疯狂，“你就等着被炼成枯骨吧！”
我却注意到，遗骸胸口的符文在抵挡灵剑时，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史珍香灵剑乃纯阳之器，最能克制阴邪之物，只要找到符文的弱点，定能将其摧毁。我目光扫过墓室，突然发现石棺内壁刻着一行小字，正是阴罗教的邪术咒语，而遗骸胸口的符文，与石棺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我心中一动，朝着李忠的方向大喊：“李将军！放火箭！”
墓室之外，李忠早已听到里面的动静，正急得团团转，听到我的喊声，立刻命令士兵搭弓射箭。火箭穿过洞口，朝着石棺飞去，“轰” 的一声，箭羽上的火焰点燃了石棺周围的黑斗篷人，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便被烧成了灰烬。
火焰的阳气顺着石棺传入遗骸体内，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胸口的符文光芒骤减。我抓住机会，纵身跃起，将体内的阳气全部注入史珍香灵剑，剑身上的红纹突然化作一条赤龙，朝着遗骸的胸口飞去。
“噗嗤 ——” 赤龙穿过符文，灵剑深深刺入遗骸的胸口。遗骸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骨骼渐渐化为飞灰，消散在黑气中。头目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跑，却被飞来的灵剑刺穿了胸膛，当场气绝。
随着遗骸被摧毁，墓室中的黑气渐渐消散，史珍香灵剑飞回我的手中，剑身上的红纹恢复了温润的光芒。我走到石棺前，看着里面残留的黑气，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时，否则腐骨煞一旦炼成，后果不堪设想。
“道爷！您没事吧？” 李忠带着几名士兵冲进墓室，见里面一片狼藉，连忙上前问道。
“无碍。” 我摇摇头，指着石棺，“阴罗余孽已除，腐骨煞也被摧毁了。只是这古墓中的邪气甚重，还需彻底净化一番。” 我取出几张驱邪符，点燃后扔向墓室的各个角落，符纸燃烧的青烟所过之处，黑气纷纷退散，露出了墓室原本的模样。
士兵们在墓室中清理时，发现了不少百姓的遗物，显然那些黑斗篷人不仅炼制邪煞，还掳走了不少镇民。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愤怒，阴罗教余孽作恶多端，若不彻底铲除，必为后患。
走出古墓时，夕阳已经西斜。昏迷的青年被士兵们救醒，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却已经能开口说话。他告诉我们，那些黑斗篷人半个月前就来到了黄沙镇，以 “寻宝” 为名，强行掳走了镇上的青壮年，用来炼制邪术，他是趁看守不备才逃出来的，却还是被黑斗篷人追上打伤。
“多谢道爷救命之恩。” 青年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满是感激。
我扶起他，轻声道：“举手之劳罢了。只是阴罗教余孽恐怕还有残余，你们日后需多加小心。” 李忠也表示，会留下几名士兵在黄沙镇驻守，帮助镇民重建家园，等镇民安顿好后，再护送他们前往卫所附近定居。
当晚，我在黄沙镇的破庙里打坐调息。史珍香灵剑放在膝上，剑身上的红纹偶尔泛起微光，像是在诉说着今日的激战。我取出《玄阳秘典》，翻到记载腐骨煞的章节，上面写道：“腐骨煞者，以阴罗长老遗骸为基，饲以生人精血，辅以七七四十九日邪咒，炼成后可化黑气为利刃，蚀骨销魂，非纯阳之器不能破。” 看来今日若非史珍香灵剑和李忠的援兵，想要摧毁腐骨煞，恐怕没那么容易。
“珍香，” 我轻轻抚摸着剑身，“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加凶险。但只要有你在，贫道便无所畏惧。” 灵剑轻轻震颤，红纹泛起细碎的光芒，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次日清晨，李忠已经安排好了镇民的后续事宜。我与他道别后，便背着行囊，握着灵剑，继续朝着西北方向走去。黄沙镇在身后渐渐远去，朝阳洒在沙丘上，给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史珍香灵剑的红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知道，阴罗教余孽并未彻底根除，他们的踪迹还散布在西北的各个角落。但我不会停下脚步，只要道心不灭，剑魂永存，我便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将所有邪祟铲除，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
道途漫漫，护生不止。下一站，又会有怎样的凶险在等待着我呢？我握紧灵剑，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