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阳阵的金光在晨光中流转第三日时,玄机子递来的急报在联军营地掀起波澜。泛黄的绢帛上字迹潦草,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湿气:“江南多地现活人献祭,黑雾夜出噬童,疑是幽冥余孽作祟。”
我摩挲着绢帛边缘,阳天剑在腰间微微发烫。珍香的剑魂从剑穗中透出微光,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道爷,那阴气波动和幽冥门后同源,但更细碎,像是刻意分散隐藏的。” 自永恒阳阵建成后,她的剑魂虽仍与阵法相连,却已能离体随行,只是虚影比往日淡了些。
“赵虎留守加固阳阵,青禾巡查西北,江南便由你我去。” 我将绢帛折好塞进怀中,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幽冥教残余若真在江南扎根,恐生更大祸患。”
三日后的江南水乡,却不见诗词中 “小桥流水人家” 的温婉。乌篷船在浑浊的河道里飘荡,船娘的叫卖声稀稀拉拉,两岸白墙黛瓦的徽派建筑下,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有孩童哭声传出,也被大人慌忙捂住嘴。潮湿的雾气裹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黏在皮肤上格外难受,这正是阴气与水乡湿气交融的征兆。
“张道长,您可算来了!” 会稽县令周文彬顶着黑眼圈在码头等候,官服上沾着泥点,“这半个月已经丢了十七个孩子,昨晚城西李家媳妇又被拖进雾里,今早只找着半截绣鞋。” 他引着我们穿过石板路,墙角处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散发着寒气,“这些都是被‘雾鬼’缠上的,浑身发黑,七窍流着黑血。”
我掀开草席,死者皮肤上布满蛛网状的黑纹,指尖刚触碰到肌肤,就有一缕微弱的黑气冒出来。珍香的剑魂立刻化作赤光缠了上去,黑气 “滋滋” 作响地消散:“是阴煞,比幽冥兵的阴气更稀薄,却更阴毒,专门吸食活人的阳气。”
“阴煞需以活人献祭喂养。” 周文彬带着我们来到河边,水面漂浮着几片纸钱,“有渔民说,见过黑雾从水里冒出来,还隐约看到过黑色的船影,只是那船快得蹊跷,转眼就没了踪影。”
“船?” 我心中一动,想起玄机子提及幽冥教擅长隐匿之术,“可有看清船的模样?”
“雾太大了,看不清。” 周文彬叹气,“不过有个老渔翁说,那船身是墨黑色的,就算在月光下也不反光,像是涂了什么东西。”
当晚,江南的雾比往日更浓。湿冷的雾气涌进衣领,能见度不足三尺,连近处的石桥都只剩模糊的轮廓,倒与金庸笔下烟雨楼的浓雾颇有几分相似。我与珍香藏在河边的芦苇丛中,阳天剑斜倚在膝上,剑身的朱雀纹路若隐若现,感知着周围的阴气流动。
“道爷,西南方向有动静。” 珍香的声音突然压低,剑魂在剑穗上剧烈震颤,“阴气很淡,但在移动,像是…… 在顺着水流漂。”
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浓雾中果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贴着水面滑行,没有船桨划动的声响,只有水波轻轻荡漾的痕迹。待它靠近些,我才看清那是艘丈余长的乌篷船,船身漆黑如墨,即便雾气沾在上面也立刻滑落,没有半分水渍 —— 这便是周文彬所说的幽冥船,船身的幽冥漆果然能隐匿阴气。
“吱呀” 一声,船篷掀开,几个身着黑袍的人影站在船头。他们手中拖着一个昏迷的孩童,将其往河中抛去的瞬间,船身突然涌出黑雾,黑雾落地化作数只巴掌大的阴煞,尖啸着扑向岸边的民房。
“动手!” 我纵身跃出芦苇丛,阳天剑挥出一道赤金光弧。剑气劈开浓雾,直逼幽冥船的船身,却在即将击中时被一层黑气挡住。“尔等是什么人?敢管幽冥教的事!” 船头的黑袍人厉声喝问,声音沙哑如破锣。
“杀你们的人!” 我再次挥剑,这次催动了天地阳心的力量,朱雀虚影从剑身上跃出,撕开黑气狠狠撞在船舷上。幽冥船剧烈晃动,船身的幽冥漆被阳炎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阵阵黑烟。
“幽冥帝终将现世,尔等皆为祭品!” 黑袍人狂喊着抛出符咒,符咒落地化作更多阴煞。这些阴煞形如黑雾凝聚的小兽,尖牙外露,扑到民房的木门上,竟直接啃出了窟窿,房内立刻传出女子的尖叫。
“珍香,清阴煞!” 我喊道,同时纵身跳上幽冥船。黑袍人挥刀袭来,刀刃上缠着黑气,却被阳天剑一击斩断。珍香的剑魂早已化作赤光飞出,在浓雾中织成一张光网,阳炎顺着光网蔓延,那些扑向民房的阴煞触到光网,瞬间化作青烟消散。
“道爷小心船底!” 珍香突然警示。我低头一看,船板的缝隙中竟渗出黑色黏液,黏液落地化作阴煞,顺着我的脚踝往上爬。我立刻挥剑斩断,阳炎顺着剑刃蔓延,将船板上的黏液尽数烧尽,船身的幽冥漆也被引燃,火光在浓雾中格外刺眼。
就在此时,岸边突然传来金蚕蛊振翅的声响。一道红影踩着水波而来,阿朵的声音穿透浓雾:“张道长,我来支援!” 她袖中飞出数十只金蚕蛊,如金色箭雨般射向幽冥船,蛊虫落在黑袍人身上,瞬间爆燃,将其裹在火焰之中。
“阿朵,你怎么来了?” 我惊讶地问,一边格挡着黑袍人的反扑。
“苗寨蛊师察觉江南阴气异动,玄道长让我赶来相助。” 阿朵说着抛出红线,红线缠住最后一只阴煞,将其拽到身前的陶罐中 —— 那陶罐缠着红线,正是苗寨养蛊的容器。她反手拍在罐口,符咒燃起的青烟顺着罐口渗入,阴煞的尖啸声渐渐消失。
幽冥船的船身已被阳炎吞噬,黑袍人见状纷纷跳水逃亡,却被阿朵早已布下的蛊阵拦住。金蚕蛊钻进水中,水面立刻冒出气泡,随后浮起一具具发黑的尸体。最后一个黑袍人被我用剑鞘击晕,拖到岸边捆了起来。
民房的门纷纷打开,百姓们举着油灯出来,看到地上的阴煞尸体和燃烧的幽冥船,无不露出惊恐又庆幸的神色。几个妇人抱着被救下的孩童痛哭流涕,其中一个孩童脸色发黑,呼吸微弱,显然是被阴煞的阴气侵入了体内。
“让我来。” 阿朵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陶罐,倒出几滴透明的液体抹在孩童额头。那液体接触皮肤后立刻化作金光,顺着孩童的七窍渗入体内。阿朵又取出银针,扎在孩童的穴位上,黑色的阴气顺着银针缓缓流出,被她手中的金蚕蛊吸食干净。
“这是苗寨的净化蛊液,能驱邪扶正。” 阿朵解释道,又接连为几个被阴气感染的百姓净化,“这些阴煞的阴气虽淡,却积少成多,长期接触会蚀人心脉。”
审讯在县衙的牢房里进行。黑袍人被阳炎灼伤了右臂,蜷缩在墙角,眼神怨毒。“你们的首领是谁?幽冥船藏在何处?” 我将阳天剑架在他的脖颈上,剑身的阳炎让他忍不住颤抖。
黑袍人冷笑一声,刚要开口,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流出黑血。珍香的剑魂立刻钻进他的体内,片刻后出来说道:“道爷,他被下了蛊,只要泄密就会毒发身亡。”
“还有别的办法。” 阿朵上前,取出一根银针刺入黑袍人的人中。她指尖捏着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银针渐渐变黑,黑袍人的眼神也变得迷茫起来。“苗寨的控心蛊,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蛊。”
在控心蛊的作用下,黑袍人终于吐露实情:“江南的幽冥教残余由‘幽冥水乡子’统领…… 他藏在太湖底…… 用活人献祭养‘水幽冥煞’…… 等养好了,就去破坏永恒阳阵……”
“太湖底?” 我心中一沉,太湖浩渺无垠,面积堪比中等县城,要在湖底寻找幽冥水乡子绝非易事。
“水幽冥煞…… 是什么?” 珍香追问。
“是用太湖的阴气…… 和活人魂魄养的…… 能控水…… 还能污染阳脉……” 黑袍人说完,再次抽搐起来,这次阿朵也无力回天,他最终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一枚刻着水波纹路的令牌。
我捡起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与幽冥太子的令牌相似,却多了几分水属性的诡异。珍香的剑魂贴在令牌上,良久才说道:“道爷,这令牌上的阴气与太湖的水气相通,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周文彬送来早饭时,得知太湖底的阴谋,脸色瞬间惨白:“太湖连通着江南多条水系,若是水幽冥煞出世,整个江南都会被阴气笼罩。”
我握紧阳天剑,剑身的朱雀纹路似乎感应到了新的威胁,光芒愈发炽盛。阿朵将陶罐收好,眼中满是坚定:“苗寨会派蛊师支援,我们可以用金蚕蛊探查太湖的阴气异动。”
珍香的剑魂在剑穗上轻轻震颤:“我能感应到水幽冥煞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只要靠近太湖,应该能找到它的位置。”
朝阳穿透薄雾,照在江南的河道上,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可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潜藏着更大的危机。幽冥水乡子在太湖底养煞,目标直指永恒阳阵,若是让他得逞,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吃完早饭,立刻动身去太湖。” 我站起身,阳天剑在手中发出清脆的剑鸣,“这次绝不能让幽冥教的阴谋得逞。”
阿朵点点头,将净化蛊液分给百姓后,便收拾好行囊。珍香的剑魂化作赤光融入剑穗,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周文彬站在县衙门口,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张道长,若有需要,会稽县的百姓都愿相助!”
我回头挥了挥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护世之路果然漫长,刚封了幽冥门,江南又现残余,太湖底还藏着更大的隐患。但只要身边有这些同生共死的伙伴,只要阳天剑的阳炎不灭,我就不会退缩。
雾气彻底散去,江南的石桥、乌篷船在阳光下渐渐清晰。可我的目光早已越过眼前的水乡,望向了远方浩渺的太湖 —— 那里,将是我们下一场战斗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