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策的膝盖先撞上了诸天中枢的白玉地面。
传送阵的白光褪尽时，他耳中还响着苏青璃焦急的呼唤，可喉咙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砂，每吸一口气都疼得发颤。
识海深处的剧痛比方才更烈，像是有无数根冰锥在搅动，连带着眼前的景象都成了重影——本该熟悉的中枢长廊在扭曲，廊柱上的镇界纹络忽明忽暗，连苏青璃扶着他手臂的触感都变得模糊。
“玄策！”苏青璃的指尖掐进他肘弯，带着几分慌乱的力道，“你的神识在溃散！”
青璃剑的嗡鸣突然拔高，剑鞘里透出幽蓝微光，顺着她的手腕攀上林玄策的手背。
那抹凉意刚渗进皮肤，识海里就炸开系统投影的声音：“警告！
宿主正被拉入‘时间回廊’，疑似受灭世者影响！
当前稳定度9%......8%......“
青年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刺响，林玄策抬头时，看见苏青璃的脸也在扭曲——她的眉峰紧蹙，眼尾泛红，发梢竟泛起细碎的光屑，像是要被这扭曲的时空撕碎。
他想抓住她的手，可指尖刚触到她掌心的薄茧，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混沌。
再睁眼时，耳中已不是中枢的环佩清音，而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玄策踉跄着站稳，入目是一片浩瀚战场。
天空中悬浮着无数破碎的世界碎片，有的还沾着猩红血渍，有的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正簌簌往下坠落。
远处云层翻涌如沸，数位身披霞光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最前方一位白衣大帝手持一柄流转着星辉的钥匙，正与一个身披黑袍、面容模糊的存在对峙。
“那是......秩序之钥。”苏青璃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恍惚。
她的指尖轻轻抬起，青璃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刃上的纹路与远处白衣大帝的法衣暗纹如出一辙，“我好像......见过这把钥匙。”
林玄策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曾在守关人古籍里见过“秩序之钥”的记载——那是诸天万界诞生时伴生的神器，能镇封一切混乱。
可此刻那钥匙正发出刺目的光，白衣大帝的衣袂被黑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的额角淌着血，却仍将钥匙举向黑袍人：“以我本命为引，封你于时间之外！”
“这是过去的战场。”
低语者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这次不再是模糊的呢喃，而是清晰得近乎冰冷的陈述：“也是未来的预兆。”
林玄策猛地转头，却看不见任何身影。
他的神识扫过战场，竟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大帝的气息——每一位都是他曾在典籍里见过的名字，有的早已陨落，有的被传去了未知维度。
而那个黑袍人......他的气息与裂隙里那道“注视”如出一辙，像团永远吸不饱的黑洞，所过之处，连世界碎片都在融化。
“小心！”苏青璃突然拽着他向后一躲。
一柄染血的长枪从他们头顶飞过，枪尖擦着林玄策的发梢，在地面犁出深沟。
他这才发现，战场并非静止的投影——他们正站在真实的、正在发生的古战场边缘！
方才那柄长枪属于一位赤膊的火属性大帝，此刻那大帝正被黑袍人挥出的黑雾缠绕，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他却笑着吼道：“老东西，老子的火能烧穿地狱，烧不穿你这破雾？”
“他在燃烧本源。”苏青璃的声音发颤，青璃剑自动护在两人身侧，“本源燃烧的反噬......就算赢了，他也活不过三息。”
林玄策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白衣大帝的钥匙终于触到黑袍人的胸口，黑雾中爆出刺目的白光，像是要把整个战场都照亮。
可下一刻，黑袍人抬起了手——那只手没有血肉，只有森森白骨，指尖却缠着无数银线，每根银线都连接着某个正在崩塌的世界碎片。
“原来如此......”林玄策突然明白了那些世界碎片是什么。
它们不是普通的碎块，是被灭世者啃食过的世界残躯，而银线是他抽取气运的锁链。
白衣大帝的秩序之钥在对抗的，根本不是一个敌人，而是整个被腐蚀的“吞噬链”。
“看那里！”苏青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战场最深处。
林玄策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瞳孔骤缩——在黑袍人脚下，竟有一座与裂隙深处相似的巨门！
那门半开半合，门缝里溢出的黑雾比战场的更浓，而白衣大帝的钥匙，正被他一点点压向那门缝。
“封入时间之外......”林玄策喃喃重复着白衣大帝的话，终于看清钥匙尖端刻着的小字——“镇关”。
这两个字像惊雷劈开他的思绪。
守关人世代守护的诸天通道，难道与这把钥匙有关？
而他颈间的守关人令符，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与钥匙产生着细微的共鸣。
“原来我曾见证过这一切。”苏青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指尖抚上青璃剑的剑格，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细痕，与白衣大帝法衣上的裂痕一模一样，“我是青璃剑的器灵......而这把剑，曾属于那位白衣大帝。”
林玄策转头看她。
她的眼尾泛着水光，平日里清冷的面容此刻染了几分悲怆，发间的青玉簪子微微发烫，那是剑灵情绪波动的表现。
他刚要开口，识海里突然炸开系统投影的尖叫：“空间锚点松动！
宿主必须立即离开——“
“你们已知晓太多。”
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玄策猛地转身，看见虚空守门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这位裂隙守护者的身影比之前更清晰，灰袍上缀满星子般的光点，手中握着与战场巨门相似的钥匙，“若想活着离开，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林玄策下意识挡在苏青璃身前。
他能感觉到，虚空守门人的气息与战场的时间之力纠缠在一起，每说一个字，周围的空间就扭曲几分。
苏青璃的手按在他后背：“他在加速时间回廊的崩塌。
玄策，抓紧我。“
青璃剑突然发出刺鸣，剑身上的镇界纹络全部亮起，在两人身周形成一道光茧。
可虚空守门人只是抬手一挥，那光茧便像纸糊的般破碎。
林玄策只觉后颈一痛，眼前的战场开始极速倒退——破碎的世界碎片、燃烧的大帝、黑袍人模糊的脸，都在眨眼间化作流光。
“记住，选择会改变因果。”虚空守门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有些因果，早已写在时间里。”
再睁眼时，林玄策正躺在中枢的玄玉床上。
苏青璃坐在床头，发梢还沾着未褪尽的光屑，见他醒来，立刻握住他的手：“你昏迷了三日。
系统说时间回廊的反噬......“
“时间印记。”林玄策突然开口。
他的掌心微微发烫，摊开手，一枚银色印记正浮在皮肤表面，纹路像缠绕的时间之河，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命运轮回，终有再战之时。”
苏青璃的指尖轻轻抚过印记，青璃剑在剑鞘里发出轻吟。
林玄策望着那行字，喉间泛起血腥气——他记得在时间回廊的最后一刻，白衣大帝将秩序之钥抛向了虚空，而那钥匙消失前的轨迹，与这枚印记的纹路完全重合。
“玄策？”苏青璃轻声唤他。
他回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在银色印记上，泛起细碎的光。
林玄策望着那光，突然想起黑袍人说过的“终将归我”，想起白衣大帝燃烧本源时的笑，想起青璃剑与秩序之钥重叠的纹路。
有些答案，或许就藏在这枚时间印记里。
他低头吻了吻苏青璃的指尖，轻声道：“明天，我们去系统商城查查这印记的来历。”
苏青璃的耳尖泛红，却没有抽回手。
她望着他掌心的银光，眼神逐渐坚定——不管时间里藏着怎样的因果，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独自守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