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刚驶过汕头老市区的西堤码头,陈阳就扒着车栏直叹气:“小生的隐身咒能当探子,我这罗盘只能瞎转悠,遇到邪祟连真面目都看不清。” 彼时晨雾还没散尽,韩江的水汽裹着咸腥气扑在脸上,远处的帆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昨夜我们在客栈听到的渔鬼传说。
李道长正用布巾擦拭枣木拐杖上的朱雀纹,闻言转头笑了:“急什么?每种法术都有对应的根骨。你性子虽跳脱,但眼窍清明,正适合学透视咒。” 陈阳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差点撞翻车斗里的行李:“真的?那玩意儿能比灵媒体质还厉害?” 小生怀里抱着关公木雕,忍不住插话:“道长说透视咒能看见邪祟弱点,比光感知气息管用多了。”
我们在汕头老市区的客栈安顿下来,隔壁就是始建于明代的关帝庙。庙前的香炉终年不熄,据说当年郑成功屯兵汕头时,还曾来此祭拜关公。午后阳光斜照进庙门,陈阳盯着殿内的青铜镜发呆 —— 那面镜子悬在关公神像左侧,镜面磨得锃亮,边缘刻着八卦纹路,李道长说这是清代的照妖镜仿制品,正合透视咒的修炼。
“透视咒与隐身咒恰好相反。” 李道长从布包里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泛着温润的银光,“隐身是‘藏气’,要快如疾风;透视是‘显真’,得慢似流水。而且得借镜为媒,道教里说‘涤除玄览’,镜子就是你心的延伸。” 他用朱砂笔在镜背画了个 “鉴” 字,墨迹干得极快,“这咒有三诀:念要慢,心要诚,意要定,缺一不可。”
陈阳迫不及待地抢过铜镜,指尖刚碰到镜面就打了个哆嗦:“这镜子怎么凉丝丝的?比小生的桃木匕首还冰。” 李道长敲了敲他的手腕:“这是前朝的水银古镜,吸收了百年月光,能帮你稳住眼窍。念咒时要盯着镜面,想着‘见真见实’,不能有半分急躁。”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念出咒语:“透视透视,见真见实,亡魂真面目,邪祟弱点知。” 每个字都拖得绵长,像韩江的水漫过青石板。
“就这?我也会!” 陈阳梗着脖子复述,语速快得像打快板,“透视透视见真见实亡魂真面目邪祟弱点知!” 话音刚落,手里的铜镜 “嗡” 地一声发烫,镜面蒙上一层白雾,什么都看不见。李道长无奈地摇头:“急吼吼的像赶市集,心都飘着,怎么照得见真形?道教镜法最讲究‘平旦及日入’的柔和光线,你这性子得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到了关帝庙。晨雾还没散,庙里的香火味混着雾汽,有种缥缈的仙气。陈阳选了拜亭东侧的位置,这里正对着庙门,晨光透过雾层洒在铜镜上,不燥不烈,正合李道长说的 “光源不直射镜面” 的规矩。小生抱着桃木匕首在一旁护法,我则帮着李道长整理符纸,眼角瞥见陈阳正对着铜镜做深呼吸,那样子活像要上阵打仗。
“开始吧。” 李道长的声音打破晨静。陈阳握紧铜镜,闭上眼睛默念咒语,这次刻意放慢了语速,可念到 “亡魂真面目” 时,突然瞥见香炉旁有只灰鸽飞过,眼神一飘,镜面瞬间暗了下去。“又杂念了!” 他懊恼地拍了下大腿,铜镜差点掉在地上。小生忍不住偷笑:“昨天是谁说这咒简单的?” 陈阳瞪了他一眼,捡起铜镜又试,可要么念得太快,要么盯着镜面走神,连着十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日头渐渐升高,晨雾散了,阳光变得刺眼起来。陈阳的额角渗满汗珠,铜镜被他攥得发烫,镜面的白雾越来越厚。“要不先歇歇?” 我递过去一碗凉茶,那是庙祝用凤凰单丛泡的,清热解燥。陈阳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抹了把嘴:“不行!小生学隐身咒三天就成了,我不能输给他。”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昨晚买的蚝烙,还带着余温,“吃点东西垫垫,说不定脑子就灵光了。”
李道长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开口:“知道道教镜法为什么要‘用心若镜’吗?” 陈阳嘴里塞满蚝烙,含糊地摇头。“镜子照物,来则即照,去则不留,没有半点执念。” 李道长指了指殿内的古镜,阳光透过镜面反射在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你总想着‘要成功’‘不能输’,这就是执念,心镜蒙尘,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陈阳放下油纸包,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铜镜。这时庙祝提着水桶经过,看到我们练法术,笑着递来一把紫苏叶:“这叶子泡水喝,能安神。当年我爷爷学看风水,就是靠这叶子稳心神。” 陈阳接过紫苏叶,用庙前的井水洗净,塞进嘴里嚼起来,辛辣的味道瞬间冲散了浮躁。他重新握紧铜镜,闭上眼睛,这次没有立刻念咒,而是盯着镜面映出的自己,慢慢平复呼吸。
晨钟在此时敲响,悠远的钟声穿过庙门,惊起檐角的铜铃。陈阳缓缓开口,咒语从他嘴里流淌出来,语速均匀得像庙里的香火:“透视透视,见真见实,亡魂真面目,邪祟弱点知。” 尾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铜镜突然发出淡淡的银光,镜面的白雾散去,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拜亭角落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 那影子佝偻着背,穿着褪色的粗布衫,正蹲在香炉旁捡香灰。
“那... 那是什么?” 陈阳的声音带着颤音,眼睛死死盯着镜面。李道长凑过来一看,点点头:“是个守庙的老魂,民国时就在这了,无害。你再仔细看看,能看见他的弱点吗?” 陈阳眨了眨眼,突然指着镜面:“他... 他的胸口是黑的!像个破洞!” 我和小生凑过去,却只看到光滑的镜面,什么都没有。李道长抚着胡须笑了:“那是他的执念所在。他生前是庙祝,临终前还在修补香炉,胸口的黑气就是未竟的心愿凝成的。”
“成了!我成了!” 陈阳激动地跳起来,铜镜差点飞出去。小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阿阳,比我第一次隐身稳多了。” 陈阳得意地扬起下巴,刚要再说什么,手里的铜镜突然暗了下去,角落里的影子也消失了。“怎么回事?” 他急得抓耳挠腮。李道长敲了敲他的脑袋:“得意忘形,意念散了。透视咒讲究‘应而不藏’,看到了就要放下,不能挂在心上。”
接下来的两天,陈阳把自己泡在了关帝庙。清晨的雾色里,他对着铜镜念咒;午后的树荫下,他跟着庙祝学磨镜 —— 用锡粉和丹砂混合的药粉擦拭镜面,据说这样能增强镜的灵力。有次他练到入神,连庙祝递来的粽球都忘了吃,直到镜面映出粽球的影子,才猛地回过神来,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现在能坚持多久了?” 第三天傍晚,李道长检查他的功课。陈阳深吸一口气,念出咒语,铜镜瞬间亮起,这次足足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指着殿内的梁柱:“道长你看,梁上有个穿蓝布衫的魂,他的弱点在手上,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李道长抬头望去,那里确实有个百年前的木雕匠人留下的印记,据说匠人当年雕完最后一根梁就病逝了,手里还攥着刻刀。
“不错,眼窍已经开了。” 李道长满意地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一叠黄符,“今晚正好派上用场。韩江最近不太平,渔民说夜里总看到鬼火,怕是渔鬼作祟。” 陈阳立刻挺直身子,把铜镜揣进怀里:“我去!正好试试实战效果!” 小生也跟着点头:“我隐身跟着,帮你放哨。” 我则收拾好桃木匕首和符灰,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 这是我们到汕头后的第一次实战。
暮色降临时,我们来到韩江岸边的渔港。渔火点点映在江面上,空气中飘着鱼腥味和咸湿的水汽。几个渔民正聚在码头抽烟,看到我们来,连忙凑过来:“道长,你们可来了!昨晚老张的船差点被掀翻,说是看到个浑身是水的影子趴在船底。” 陈阳摸出铜镜,刚要念咒,就被李道长拦住了:“渔鬼怕光,等夜深了再动手。”
亥时刚过,渔港里的灯陆续灭了。江风突然变得刺骨,水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陈阳立刻握紧铜镜,低声念起咒语:“透视透视,见真见实,亡魂真面目,邪祟弱点知。” 镜面亮起的瞬间,他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江面:“好多影子!至少十几个,都趴在船底!”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漆黑的水面,什么都没有。小生已经隐了身,声音从暗处传来:“阿阳,它们长什么样?” 陈阳盯着铜镜,语速飞快地说:“有的穿蓑衣,有的光着脚,浑身都在滴水... 等等,它们的弱点都在腰间!像是系着什么东西!” 李道长立刻掏出符纸:“是渔牌!以前渔民都系着渔牌认归属,他们是溺亡的渔民,执念就在渔牌上。”
话音刚落,江面上突然掀起一阵巨浪,一艘渔船剧烈摇晃起来,隐约能听到木板断裂的声响。“不好,它们要翻船!” 陈阳大喊着冲过去,小生的桃木匕首凭空飘起,紧随其后。我赶紧把符灰撒向江面,符灰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层金光,那些影子瞬间躁动起来,从船底浮了出来 —— 在陈阳的指引下,我终于看清了它们的轮廓,果然和他描述的一样,腰间都系着褪色的渔牌。
“左边第三个!渔牌是裂的!” 陈阳的声音带着急促,“弱点最明显!” 小生的匕首立刻飞过去,精准地戳中那影子的腰间,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陈阳继续指挥:“右边那个穿蓑衣的,渔牌上有个‘林’字!” 我趁机撒出符灰,那影子也跟着散了。就这样,在陈阳的透视指引和小生的隐身配合下,江面上的渔鬼一个个被驱散,江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搞定!” 陈阳松了口气,铜镜的光芒渐渐暗下去。小生显出身形,脸上沾着水珠:“可以啊阿阳,比我的罗盘好用多了。” 陈阳得意地扬着铜镜:“那是,这可是道长亲传的本事。” 李道长走过来,捡起一块漂浮在水面的渔牌:“这些渔鬼都是早年翻船溺亡的,执念不散才留在这里。幸好你能看到它们的弱点,不然还得费一番功夫。”
刚要离开渔港,陈阳的铜镜突然又亮了起来,镜面映出远处码头的影子 —— 三个穿黑斗篷的人正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拿着上次小生看到的铁盒子。“是暗影组织!” 陈阳压低声音,“他们在往铁盒子里装东西,好像是... 符咒?” 李道长立刻示意我们躲起来:“别惊动他们,阿阳,看看他们的弱点。”
陈阳握紧铜镜,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他们的斗篷下面,胸口都贴着一张黑符!符的中心有个红点,那是弱点!” 小生立刻要隐身过去,被李道长拦住了:“他们人多,而且黑符邪性,先看看再说。” 我们看着那三个人把铁盒子装上船,然后消失在夜色里。陈阳收起铜镜,眼神坚定:“下次再遇到他们,我一定能找到破解黑符的办法。”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快亮了。陈阳把铜镜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脸上满是兴奋:“没想到透视咒这么管用,既能看亡魂,还能找邪祟弱点。” 小生坐在一旁擦着桃木匕首:“以后咱们俩配合,我隐身探路,你透视找弱点,简直无敌。” 李道长端来一碗姜母茶,递给陈阳:“这只是基础,等你熟练了,不用铜镜也能透视,还能看到邪祟的气脉走向。”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的透视咒越来越熟练。他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隐藏的亡魂,能准确指出邪祟的弱点,连李道长都夸他 “眼窍开得极快”。有次我们在老市区巡查,他仅凭铜镜就发现了藏在老房子里的鼠妖,指出它的弱点在尾巴上,小生一匕首下去就解决了问题。
出发去汕头港的前一天,庙祝特意给陈阳的铜镜镀了层锡,说是能增强灵力。阿福伯托人送来一篮橄榄,说是能清神醒脑,帮他稳住心神。陈阳把铜镜挂在脖子上,橄榄揣在口袋里,活像个准备出征的战士。“到了汕头港,我一定要看看那个龙首节点是什么样的。” 他摸着铜镜,眼里满是期待。
三轮车驶离老市区时,我回头望了眼关帝庙的方向,晨雾中的古镜闪着淡淡的光。陈阳坐在我旁边,时不时摩挲着铜镜,嘴里小声念着透视咒,镜面偶尔泛起微光。小生抱着关公木雕,手里把玩着桃木匕首。李道长坐在前面,枣木拐杖的朱雀纹迎着阳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汕头港的龙首节点,怕是没那么容易守护。” 李道长突然开口,“暗影组织既然敢打它的主意,肯定有备而来。” 陈阳拍着胸脯:“放心吧道长,有我的透视咒在,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弱点。” 小生也跟着点头:“还有我的隐身咒,保证能探到他们的底细。” 我握紧怀里的符纸,心里充满了信心 —— 有这样的伙伴,有这样的本事,再狡猾的邪祟也不怕。
车驶过汕头港的码头时,江风掀起陈阳的衣角,他脖子上的铜镜闪着银光。远处的海面上,船只来来往往,海鸥在天空中盘旋。陈阳突然指着远处的一艘货船:“快看!那艘船的船舱里,有黑气!”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艘普通的货船,可陈阳的铜镜已经亮了起来,映出船舱里隐藏的黑符影子。
“看来,暗影组织已经先我们一步了。” 李道长的眼神变得凝重,“阿阳,准备好,这次的硬仗,要靠你的透视咒了。” 陈阳握紧铜镜,深吸一口气,念出了那句熟悉的咒语:“透视透视,见真见实,亡魂真面目,邪祟弱点知。” 镜面瞬间亮起,照亮了他坚定的脸庞,也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