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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圣坛百丈禁地的瞬间,陈文感觉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粘稠冰冷的力场薄膜。

外界的死寂与寒意陡然加剧了数倍!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吸入肺腑的不仅是冰冷,更有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绝望与疯狂的细微“杂质”,试图污染、瓦解他的神智。耳畔那黑影的嘶吼声变得无比清晰,每一次音波的冲击都像无形的钝器敲打着头颅,带来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更可怕的是来自地宫中央的威压。那悬浮的暗金晶体如同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眼”,不断散发出的毁灭与混乱意念形成实质般的压力,层层叠叠地碾压而来。而被锁链束缚的黑影,尽管痛苦挣扎,其本身的存在所散发出的暴戾、痛苦与一种……深不见底的古老苍凉气息,同样令人心悸。

陈文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吞噬。他体内的两股力量在这极端环境下冲突得更加激烈,右半边身体几乎要被阴寒冻结,左半边则因镇山碑力量的过度涌入而胀痛欲裂,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宿主!环境灵压超标!负面精神侵染强度极高!建议立刻封闭部分神识感知!本系统……本系统有点晕,感觉像中了病毒乱码……(⊙﹏⊙)” 系统的声音带着杂音,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陈文咬紧牙关,默念前世用于专注研究的清心口诀(效果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同时将更多的意念集中在左手紧握的镇山碑碎片上。碎片此刻成了他在这片黑暗恐怖海洋中唯一的“锚”。土黄色的光芒稳定地散发开来,形成一个勉强罩住他周身三尺的光晕,将最直接的负面能量冲击和精神污染抵挡在外,但也引得那暗金晶体的光芒更加明灭不定,锁链哗啦作响。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向着黑色石台的方向挪动。脚下是冰冷粗糙、同样刻满符文的黑色石板,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着冷汗的湿痕。监视他的守卫阿石等人在后方百丈外的拐角平台,此刻已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三个模糊的、如临大敌的身影轮廓。

百丈距离,在平时不过百步之遥,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生死鸿沟。

不知走了多久,可能只有半柱香,却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陈文终于抵达了黑色石台的基座之下。近距离仰望,这石台更显巍峨狰狞,表面那些暗红色如同血管般的纹路仿佛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邪异而不祥的生命感。锁链的根茎深深扎入石台底部和周围的地面,每一根都有水桶粗细,上面缠绕的暗红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

而正上方,那块磨盘大小的暗金晶体,此刻仿佛近在咫尺!它扭曲蠕动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那暗金色的液态光芒流淌间,仿佛倒映着宇宙毁灭的景象,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神魂摇曳,生出投身其中、化为虚无的诡异冲动。陈文连忙低头,不敢久视。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了石台正下方,锁链汇聚的核心——那被重重束缚的庞大黑影。

如此近距离观察,那黑影带来的冲击感更加强烈。它此刻的形态介于凝实与雾气之间,依稀能看出一个类人的轮廓,但躯干和四肢上布满了扭曲盘结的、仿佛岩石与血肉糅合而成的狰狞凸起和尖锐骨刺,一些部位还不断渗出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随即被地面符文吸收。它的头颅部位笼罩在翻滚的黑雾中,只能看到两点剧烈燃烧的、充满混乱、痛苦与暴戾的暗金色火焰——那是它的“眼睛”。

当陈文靠近到一定距离(约十丈)时,那两点暗金火焰猛地转向,死死“盯”住了他!

“吼——!!!”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距离、都要充满痛苦的咆哮猛然爆发!狂暴的音浪混合着实质化的寂灭黑气扑面而来!陈文周身的土黄光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他更是被震得耳鼻渗血,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体内力量平衡险些崩溃!

但就在这声咆哮之后,或许是陈文没有在威压下后退,或许是他手中碎片的光芒引起了什么变化,那黑影的挣扎……竟然奇迹般地……稍稍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陈文左手掌心的镇山碑碎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团前所未有的、柔和却坚韧的土黄色光晕!这光晕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稳固根基的奇异韵律,主动脱离了陈文的手掌,悬浮在他面前。

然后,一道微弱、断续、却异常清晰、充满无尽疲惫与岁月沧桑感的意念,如同穿越了万古时光的叹息,从碎片的光晕中缓缓流淌而出,并非语言,却直接映照在陈文的识海,也似乎……传递向了那被锁链束缚的黑影!

那意念形成的“声音”古老而威严,却带着深深的倦意:

【……镇……守……于此……】

【……山岳为凭……血脉为锁……】

【……孽障核心……寂灭之源……】

【……苦了……你了……守山将……‘岩罡’……】

守山将?岩罡?!

陈文心神巨震!这道意念,绝非他之前接触过的、碎片中蕴含的那点模糊灵性!这是一段更加深刻、更加古老、仿佛烙印在碎片最核心处的——记忆残响!是属于当年那完整“镇山碑”之灵的……一道破碎留痕!

它认出了这被锁链束缚的黑影!并称呼其为……“守山将·岩罡”!

那翻滚的黑雾,那燃烧的暗金火焰,在接收到这段残留意念的刹那,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凝固!黑影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痛苦的挣扎,而是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层面的震颤!

“吼……呃……啊……”

嘶吼声变了调,从中透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暴戾与痛苦,而是夹杂了无尽的悲怆、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终于被唤醒的……“自我”!

那两点暗金火焰疯狂地闪烁、明灭,其中的混乱与暴戾如潮水般退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与……清明!虽然那清明一闪即逝,很快又被无尽的痛苦和混乱淹没,但陈文确信自己看到了!

“镇……山……碑……”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片粗糙巨石摩擦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意念,艰难地从那翻滚的黑雾核心中挤出,传递到陈文的脑海。这意念充满了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力,“灵……碎片……后……人?”

陈文强忍着识海的刺痛和身体的摇摇欲坠,集中精神,尝试用意念回应:“我非镇山碑直系后人,但机缘巧合得此碎片。你……你是守山将岩罡?此地守护者?”

“守……护?哈……哈哈……” 那意念传来一阵扭曲的、充满无尽嘲讽与悲凉的“笑声”,“囚……徒……祭……品……容器……!”

更多的破碎意念汹涌而来,夹杂着痛苦到极致的画面碎片:一个顶天立地的岩石巨人(岩罡最初的形态?),率领部族跪拜祈求,引动山川地脉之力,配合从天而降的巨大石碑虚影,试图封印那坠落的毁灭晶体……画面跳转,晶体被暂时压制,却无法彻底消灭,反而不断侵蚀封印,散发出恐怖的寂灭之力……巨人自愿以身为锁,以血脉神魂为引,成为封印与晶体之间的“缓冲”与“净化器”,用自己的生机和力量去消磨、中和那无法被完全封印的毁灭气息……千年,万年,生机被磨灭,神魂被污染,躯体被侵蚀扭曲,在永恒的痛苦中逐渐失去自我,变成如今这副半疯半魔、被锁链束缚、与“毒瘤”共生的怪物……而岩下村的先祖,最初或许是感念其牺牲的守护者后裔,但岁月变迁,传承断绝,真相模糊,演变成了对“圣物”的畸形膜拜和用活人生机魂魄延续“缓冲”效果的残酷献祭……

陈文瞬间明白了一切!哑婆婆暗示的“囚徒”,壁画中那些模糊的先民牺牲……真相竟是如此惨烈!这位“守山将岩罡”,才是真正的牺牲者、守护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岩下村所谓的圣物崇拜,是在无意识中延续着对其的残酷榨取和“饲养”!

“痛……苦……永恒……折磨……杀……了我……” 岩罡的意念再次传来,充满了彻底的绝望与哀求,“毁……灭……晶体……碎片……共鸣……钥匙……”

“你想让我用这块碎片,配合你做些什么?” 陈文立刻捕捉到关键,“摧毁那晶体?我恐怕做不到。” 他能感觉到,那暗金晶体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远不是他现在能触碰的,即使有碎片在手,靠近恐怕也是瞬间灰飞烟灭。

“不……摧毁……不……能……” 岩罡的意念剧烈波动,“封印……核心……早已……与我……共生……摧毁它……我亦……湮灭……此地……皆亡……”

“那要如何?”

“碎片……共鸣……引导……力量……短暂……分离……核心……与我……” 岩罡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努力传达着核心意图,“趁……分离……瞬间……你……碎片……之力……助我……斩断……最深处……三条……‘源锁’……”

源锁?陈文目光顺着那些粗大的锁链看去,果然发现,在众多锁链中,有三条颜色最深、符文最密、直接连接着岩罡心脏(大概是那个位置)和上方暗金晶体底部的锁链,它们散发出的寂灭气息也最为精纯恐怖。

“斩断源锁,然后呢?” 陈文问。他感觉这绝非易事,那源锁看起来就不是凡物能伤。

“源锁断……我与……核心……强制联系……削弱……我可……短暂……恢复……部分……神智……力量……” 岩罡的意念带着一丝急促,“那时……我以残余……本源……为你……净化……体内……侵蚀……并……打开……一条……通往……‘净髓泉’……的……路径……”

净髓泉?陈文心中一动,听起来像是能清除寂灭之力侵蚀的东西?

“净髓泉……乃当年……地脉……灵气……汇聚……抵抗……寂灭……所生……残存……一滴……可净化……湮灭……残留……对你……伤势……有益……” 岩罡解释道,“路径……在我……清醒……瞬间……开启……你……速取……速离……”

“之后你呢?” 陈文追问。斩断源锁,削弱与核心联系,听起来像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进程。

“之后……?” 岩罡的意念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遗憾,也有一丝决绝,“我……残躯……将与……核心……继续……纠缠……直至……最终……同归于尽……或……被其……彻底……吞噬……但至少……不再……是……被榨取……的……囚徒……村子……献祭……压力……亦可……减轻……些许……”

这是一场用残存意识和可能加速的自我毁灭为代价,换取短暂清醒、为陈文提供一线生机、并试图给岩下村减轻负担的交易!

“宿主!侦测到目标意念波动趋于稳定协议状态!逻辑链初步成立!但风险系数极高!斩断源锁所需力量强度模拟计算……需要宿主全力激发碎片力量,并可能引动晶体剧烈反扑!成功率预估……不足三成!且‘净髓泉’信息未经核实!(??? ? ???)” 系统紧急分析道。

陈文心中飞快权衡。岩罡的提议,无疑是险中求活。拒绝,他可能被村长处死,或者伤重不治。接受,有三成机会治伤并离开,但过程极度危险,且要承担未知后果。

他看着眼前那在痛苦中挣扎、却努力向他传递着交易意念的庞大黑影,想起壁画中那顶天立地的巨人,想起岩下村那扭曲的生存方式。

“你需要我怎么做?具体如何引导碎片力量共鸣?我又该如何助你斩断源锁?” 陈文最终沉声问道,做出了选择。

岩罡的意念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一段更加具体、但也更加复杂艰深的能量运行和意念共鸣法门,伴随着几幅简略的能量流向图,传递了过来。

“以你……精血……引动……碎片……最深……共鸣……念诵……我传……咒文……指向……晶体……” 岩罡指导着,“分离瞬间……源锁……会显现……最脆弱……‘节点’……用碎片……锋芒……全力……斩击……三条……节点……”

陈文快速记忆、理解着。这方法粗暴而直接,对时机、力量控制和运气要求都极高。

“我……会……尽量……压制……核心……反噬……为你……争取……三息……” 岩罡最后道,意念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准备……开始……”

陈文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微弱灵性和精神力的精血喷在悬浮的镇山碑碎片上。碎片光芒骤亮,发出清越的嗡鸣,与他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如臂指使。

他按照岩罡所传,双手虚托碎片,集中全部精神力,开始念诵那段古老拗口、音节奇异的咒文。每一个音节吐出,都消耗着他大量的精神力和体力,碎片的光芒也随之律动,与上方那暗金晶体的共鸣被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和轨迹主动“引导”、“放大”!

“嗡——!!!”

暗金晶体仿佛受到了强烈的挑衅和吸引,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散发出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沸腾一般!一股更加狂暴、充满毁灭欲念的波动轰然压下!

陈文如遭重击,七窍同时渗出血丝,身体晃了晃,却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碎片的支撑,死死站定,咒文诵读不敢有丝毫停顿和差错!

后方远处,村长和阿石等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但被村长抬手死死按住,示意静观其变,他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陈文和圣物的变化,手心全是冷汗。

随着咒文推进,碎片的光芒与暗金晶体的光芒在空中交织、碰撞、牵引,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与对抗。岩罡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吼,那些锁链,尤其是三条源锁,绷紧到了极限,暗红符文疯狂闪烁!

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斩!!!” 岩罡的意念如同惊雷在陈文脑海炸响!

陈文眼中厉色一闪,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精神、意志、以及对生的渴望,全部灌注进手中的镇山碑碎片!碎片光华暴涨,凝聚成一道凝实无比、长约三尺、边缘流转着镇压与破邪符文的土黄色光刃!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三条源锁上,随着光芒剧烈闪烁而短暂浮现出的、三个拳头大小、颜色稍浅、符文略显暗淡的“节点”!

“斩!”

陈文嘶吼出声,以意御刃,那土黄色光刃化作三道流光,以超越他肉身极限的速度,分别斩向三条源锁的脆弱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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