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后山的断崖。
“他们从那儿爬上来的。”
“用的家伙，全是自动火器。”
“跟歪把子、捷克式完全不一样，打起来跟泼水似的。”
“枪法准得吓人，几乎枪枪都奔着咱们的脑袋和胸口。”
“打完就走，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我连跟他们拼刺刀的机会都没有。”
李云龙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听完之后，斜着眼睛看他。
“老孔啊老孔，你打了半辈子仗，怎么越打越回去了？”
“不就是火力猛点，枪法准点吗？”
“你一个主力团，上千号人，上千条枪。”
“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那几十个鬼子给淹死！”
“说到底，还是你小子麻痹大意，让人家钻了空子！”
孔捷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猛地站起来。
“李云龙！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有能耐，你给老子报这个仇！”
“你要是能把这伙鬼子给灭了，我孔捷给你当马骑！”
“嘿！”李云龙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你放心，这个仇，老子记下了。”
“等我摸清楚这帮狗娘养的底细，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
新二团团部。
李阳也接到了师部转来的通报。
当他听到“独立团团部”、“几十个鬼子”、“从断崖突入”。
“自动火器”、“政委牺牲”这些关键词时，手里的电话差点没拿稳。
来了！
山本一木和他的特工队！
可是，不对啊！
李阳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他记忆里的剧情，山本偷袭独立团，应该是更晚一些时候的事情。
现在才一九四零年一月初，怎么就提前了？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
因为自己的出现，新二团异军突起。
在苍云岭全歼了坂田联队，还端掉了鬼子的观摩团。
让华北方面军颜面尽失。
难道……是自己的行为，引发了蝴蝶效应？
让鬼子提前把山本特工队这张王牌给打出来了？
想到这儿，李阳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支特工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是鬼子精英中的精英，专门执行斩首任务。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独立团，那下一个目标呢？
师部？
甚至是总部？
李阳不敢再想下去。
他立刻抓起电话，直接要到了师部。
“师长！我是李阳！”
电话那头传来师长沉稳的声音。
“李阳啊，独立团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师长，我要向您汇报一个紧急情况！”李阳的语气十分急促。
“袭击独立团的，不是普通的鬼子部队，他们是一支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师长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对！就是从鬼子兵里优中选优，专门训练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
“他们的目标，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独立团团部！”
李阳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解释。
“我推测，他们的最终目标，很可能是咱们师部，甚至是八路军总部！”
“我建议，师部和总部立刻转移！”
“或者，至少要加强驻地的防御，特别是那些平时想不到的死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师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李阳，你的警惕性是好的。”
“但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就是几十个鬼子吗？就算他们是精锐，还能翻了天不成？”
“孔捷那是自己麻痹大意，才吃了大亏。我们吸取教训就是了。”
“总部和师部的位置都是机密，怎么能说转就转？别自己吓自己。”
“嘟……嘟……嘟……”
师长把电话挂了。
李阳拿着话筒，愣在原地。
他知道。
指望这些老总们立刻接受“特种作战”这个新概念，根本不现实。
在他们看来，打仗就是大部队的冲杀，是阵地战，是运动战。
几十个人的小部队，能掀起多大浪花？
不行！
李阳咬了咬牙。
师长不信，总有人会信。
他又抓起电话，让通讯兵接新一团。
通讯兵告诉他，李云龙已经调去独立团了。
“那就给我接独立团！”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了李云龙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谁啊？找老子什么事？”
“老李，是我，李阳。”
“哟，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云龙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怎么，又发财了，想分我点？”
李阳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直奔主题。
“老李，我跟你说正事。”
“端掉你老部队团部的那伙鬼子，是鬼子的特种部队。”
“叫山本特工队，非常厉害，你千万要小心！”
“山本？什么玩意儿？”
李云龙在那头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管他什么本，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你小子就放心吧，老孔那个蠢货犯的错，我李云龙不会犯第二次！”
“对了，你打电话来得正好。”
李云龙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老本行上。
“你那个新二团，现在富得流油。”
“上次缴获的那些德国机关枪还有没有？”
“匀给哥哥几挺呗？我拿三八大盖跟你换！”
李阳只觉得一阵头大。
跟这帮牛脾气的家伙沟通，怎么就这么费劲？
他实在是没力气再解释了。
“没了！一挺都没了！”
“挂了！”
李阳啪地一下，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他靠在椅子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
该做的也都做了。
接下来，就只能看李云龙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他心里的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山本这把刀，已经出鞘了。
第二天一大早，桌上的电话铃声就跟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李阳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研究地图上山本特工队可能的动向。
被这铃声吵得脑仁疼。
他烦躁地抓起话筒。
“哪位？”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师长中气十足的声音。
听起来心情不错，完全没有了昨天电话里的凝重。
李阳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
“李阳，独立团的孔捷，我让他去你那儿报到。”
师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让他去给你养马！”
“好好看看，你们新二团的马，是怎么养的！”
“再让他好好学学，你们新二团的仗，是怎么打的！”
“打了败仗，就得有打了败仗的样子！让他去你那儿，好好反省反省！”
师长的话，句句都敲在李阳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