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身上的杀气已经散去。
“旅长，秦指挥，实在抱歉。”
“刚才看到阵地上弟兄们死得那么惨，我这脑子一热，就……就上头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
“我们李团长经常教导我们，指挥官就是部队的大脑。”
“大脑就应该待在最安全的地方统筹全局，把自己的命看得比金子都贵。”
“今天这事儿是我犯了纪律，我回去会向团长请罪，下不为例。”
这番话，让旅长和秦定山都愣了一下。
他们本以为王云亭是个有勇无谋的猛将，没想到思路这么清晰。
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还有着明确的认知。
这一下，他们对新二团的评价，又高了一个层次。
秦定山摆了摆手，郑重地说道。
“王营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今天，要不是你们新二团的装甲部队及时赶到，我这个一纵队，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站起身，对着王云亭，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我代表一纵队全体指战员，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早就听说李阳同志的新二团，是咱们八路军的王牌中的王牌，战功赫赫。”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秦定山感叹道。
“就刚才那一手白刃战，简直是……简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从来没见过拼刺刀能拼得这么有章法，这么高效的部队！”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又传来了刺耳的呼啸声。
“轰！轰隆！”
剧烈的爆炸再次在阵地上响起，整个指挥部都跟着晃动起来。
“狗日的，又开始炮击了！”旅长骂了一声。
王云亭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来得好！”
他抓起旁边的步话机，大声吼道。
“炮兵连！自行火炮营！都他娘的别闲着了！”
“对着鬼子的炮兵阵地，给老子来个三轮急速射！”
“给我把那片地犁一遍！”
“是！”
步话机里传来兴奋的回应。
下一秒，一阵比日军炮击声沉闷、厚重得多的轰鸣，从己方阵地的后方传来。
“咚！咚！咚！”
那是新二团的105毫米榴弹炮和坦克炮开火的声音。
大地都在颤抖。
旅长和秦定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快步走出指挥部，只见夜空中，无数个炮弹，精准地砸进了远处日军的炮兵阵地。
“轰——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在那边亮起，火光冲天，几乎把半个夜空都给照亮了。
日军炮兵阵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炮击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凄厉的惨叫和爆炸的余音。
旅长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这……这火力……”
他彻底服了。
白刃战，人家是祖宗。
枪法，人家指哪打哪。
现在连炮兵……都强到了这个地步。
这新二团，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部队？
王云亭站在他身边，得意地说道。
“我们团长说了，战场之上，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
“跟小鬼子玩炮兵的游戏太麻烦了，直接用优势火力覆盖就完事儿了，简单又高效。”
就在这时，日军的步兵，似乎是想趁着炮击的掩护，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但是，迎接他们的，是新二团早已布置好的交叉火力网。
“突突突！”
“哒哒哒！”
数十挺轻重机枪在阵地前沿同时开火，泼洒出密不透风的弹雨。
掷弹筒小组也开始发威，一发发榴弹精准地落入日军的冲锋队列中，炸得他们人仰马翻。
刚刚冲出没多远的日军，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成片成片地倒下，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几次冲锋，几次被打退，丢下了满地的尸体。
秦定山看着眼前这堪称奢侈的火力配置，心中感慨万千。
他之前还担心，新二团兵力太少，在这偌大的战场上可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坐井观天了。
这火力强度，都快赶上他一个师了！不，比他一个师的火力还要猛上两个等级！
……
凌晨两点多。
新二团在侧翼打得顺风顺水，几乎是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将日军的进攻部队按在地上摩擦。
但在阳方口的主战场，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里，才是真正的血肉磨坊。
日军像是疯了一样，不计伤亡地朝着阵地发动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他们甚至投入了刚刚增援过来的坦克部队。
冰冷的坦克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给防御阵地上的八路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和压力。
面对这种铁王八，一五师的战士们没有丝毫畏惧。
没有反坦克炮，他们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
一个又一个战士抱着炸药包，拉燃导火索，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冲向日军的坦克。
“轰！”
火光冲天而起，一个年轻的生命与一辆坦克同归于尽。
这样的场景，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不断上演。
即便是新二团的装甲部队，此刻也陷入了苦战。
他们的坦克性能优越，但数量终究是太少了。
在日军不计成本的围攻下，一辆又一辆的坦克被击毁，装甲营的损失同样不小。
到现在，还能支撑战线的，只剩下最后三辆t34坦克。
郑小满所在的阵地，弹药已经快要见底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因为紧张，扣着机枪扳机不松手，打出了一长串的弹链。
“住手！”
郑小满冲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你他娘的当这是过年放鞭炮呢！子弹不要钱啊！”
他双眼通红，吼得嗓子都哑了。
“给老子省着点用！”
“每一发子弹，都要给老子打穿一个鬼子的脑袋！”
那战士被骂得不敢抬头，委屈地瘪着嘴。
就在这时，刺耳的呼啸声再次从天而降。
“卧倒！炮击！”
郑小满的警告声还没完全落下，剧烈的爆炸就在阵地上炸开。
“轰隆！”
泥土和碎石被高高掀起，夹杂着弹片四处飞溅。
郑小满只觉得后背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了一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营长！”
“郑营长！”
周围的战士们惊恐地大叫起来。
当周文彬带着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郑小满，医务兵正在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
“他怎么样！”
周文彬冲过去，一把揪住医务兵的领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伤得很重……弹片嵌进去了，人已经昏迷了……”
医务兵哆哆嗦嗦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