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厂长果断地摇头，语气坚决。
周行云微微一愣，心中无奈：何必这么着急？我还想借机偷懒几天呢。
我托人调查过了，西方国家市面上只有普通的太阳能热水器。
段厂长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那种只是黑色玻璃水箱装水，靠阳光加热。
你的真空太阳能热水器比它们先进得多！这意味着我们的产品在国外没有对手，可以畅销海外！
真的没有竞品吗？
周行云对太阳能热水器的发展史并不熟悉，但听到段厂长的话，还是露出了笑容。
没有竞争对手确实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丰厚的利润。
我们一直很不容易，辛苦开采的矿石、石油，还有手工艺品，在国际市场上卖不出好价钱。
段厂长叹了口气，我妻子在毛线厂工作，出口一整船毛线也赚不了多少外汇。
他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真空太阳能热水器是个好机会，利润至少是毛线的两倍！这是工业产品，不是廉价的矿物。
所以我们得尽快完善它，早一天出口，就能早一天赚取外汇。
好吧。
周行云没有反对。
毕竟研发阶段他只需要指挥别人，不用亲自动手。
工人们虽然从未制作过太阳能真空管，但它的原理和结构类似热水瓶内胆，很快就适应了。
尽管真空管的制造难度远高于热水瓶内胆。
段厂长从热水瓶车间抽调了大半熟练工人，加班加点赶制，很快就生产出十多根合格的真空管。
不过，随之产生的废品和残次品却多达三四百根。
这些废品的内壁涂了黑漆，已无法回收利用玻璃材料。
周行云有些担忧，悄悄将段厂长拉到一旁低声问道：这样搞没问题吧？会不会有人打小报告？他可不信玻璃厂里没人对段厂长的位置虎视眈眈。
放心，只要我们把热水器做出来就行。
段厂长大笑着回答，神色轻松。
整套真空太阳能热水器中，真空管的工艺难度最高，水箱、进出水阀和底座等部件则相对简单。
第一台样机很快组装完成，虽然外观粗糙，但功能齐全。
来几个人帮忙提水，把热水器灌满。
段厂长精神抖擞地下令道。
两桶水灌进真空太阳能热水器，很快就装满了。
午后三点多阳光正烈，炙热的阳光将热水器真空管的玻璃外壳烤得发烫。
工人们突然一阵 * 动。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王副厂长和工业局的领导来了。”
段厂长神情一滞，随即快步迎上前笑道：“您来厂里考察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周行云站在原地没动，他并非玻璃厂的人，没必要去奉承谁。
王副厂长走到那堆废弃的真空管旁，语带嘲讽：“这就是你们最近搞的？跟垃圾有什么区别？”
段厂长脸色一沉：“研发新产品难免有失败，但这些可不是垃圾，是比国外更先进的太阳能热水器。”
王副厂长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刺耳：“我没听错吧？就这堆破烂也敢说先进？我看你是被小年轻忽悠昏头了，白白浪费厂里资源！”
他说着，轻蔑地瞥了周行云一眼。
“你怎么回事？”
周行云本不想插手玻璃厂的事，但对方竟公然贬低热水器是垃圾，这他可不能忍。
王副厂长大为意外，没想到周行云敢顶撞自己。
周行云冷哼一声：“什么都不懂就大放厥词，丢不丢人！”
“你！”
王副厂长怒火中烧。
周行云继续道：“你知道国外的太阳能热水器什么样吗？跟我们新研制的真空太阳能热水器有什么区别？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就乱说话吧？”
“反了你了！你是哪个车间的？”
王副厂长面红耳赤地指着周行云吼道。
“抱歉，我不是你们厂的，想给我穿小鞋？”
周行云露出讥讽的笑容。
王副厂长气得脸色发紫，朝周围工人喊道：“既然不是咱们厂的，还愣着干什么？把他赶出去！”
工人们这两天见周行云一直和段厂长在一起，都迟疑地看向段厂长。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王副厂长眯起眼睛，语气阴冷。
工人们神情凝重，从话语中感受到强烈的威胁，意识到无法再拖延。
周同志是轧钢厂派来的专家，也是我的贵客。
只要我还在厂长位置，你没有权力让他离开。
段厂长确定王副厂长的意图是驱赶周行云，终于开口回应。
哈哈，你承认了，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王副厂长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之前的怒意瞬间消失，仿佛那只是伪装。
周行云心中暗骂，这王副厂长真会演戏！他要的大概正是段厂长这句话。
自己并非他的真正目标，段厂长才是。
王副厂长指着工人们说道：你这几天抽调工人，严重影响了热水瓶生产进度，这是事实！导致本月任务无法完成，后果极其严重。
他转向工业局领导，义正言辞地说：我认为段厂长已不称职，必须调离岗位。
领导微微点头，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倾向已然明显。
工人们心中一紧，纷纷为段厂长担忧。
你懂什么？
段厂长冷笑一声，热水瓶厂家众多，缺了我们厂也无所谓。
但热水器研发一旦成功，是要出口赚外汇的！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这东西能卖到国外？
玻璃制品又重又易碎，从没听说能出口啊。
是啊，我们的热水瓶从未销往国外。
工人们连连摇头，无人相信。
王副厂长大笑不止，指着段厂长讥讽道：你真是昏了头，居然相信这种荒谬的话，简直可笑！
段厂长拍开他的手，目光中带着怜悯：真是可悲，你不懂科技，也不懂研发，心思全用在勾心斗角上。
王副厂长脸色阴沉，仿佛被戳中心事。
但他仍紧咬段厂长的失误不放，试图扩大优势。
王副厂长冷哼一声：影响玻璃厂生产计划的是你！月底拿不出足够的热水瓶，误了大事，你怎么交代？
段厂长淡然一笑，不急不缓地问大家：单层玻璃保温好，还是双层热水瓶内胆保温好？
有工人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内胆啊！双层真空玻璃，开水放一晚还是热的。
段厂长点头赞许：国外的太阳能热水器相当于前者，而我和周行云研发的是后者。
换做你是国外消费者，会选哪种？
工人们将信将疑，仍未完全信服。
人们注视着热水器的眼神变了，原来这些天的努力竟有如此重大的意义！
绝对不可能！
王副厂长双目圆睁，坚决不肯接受段厂长的话。
他拼命摇头：国外技术比我们领先那么多，你们怎么可能研发出更优秀的产品？肯定是在吹牛。
段厂长取出一沓文件资料晃了晃：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是托人搜集的国外热水器数据，完全可以证明我的说法。
领导仔细翻阅文件，听着段厂长的讲解，眼中渐渐泛起光芒。
段厂长生动形象的说明让即便不懂技术的人也能立刻明白真空太阳能热水器的先进性。
领导亲自走到热水器旁，拧开出水阀。
见到汩汩流出的热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里面蕴含的高科技！我期待它走向国际市场的那天。
我向您保证，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段厂长拍着胸脯郑重承诺。
王副厂长失魂落魄地盯着热水器，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笨重的大铁罐子，竟然超越了国外产品？
他此刻追悔莫及，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脚也疼，心更疼。
现在没人理会这个失败者，所有人都围着段厂长道贺。
段厂长真是太了不起了！
以后咱们厂也能创汇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我就盼着食堂能多加点荤菜，天天有肉吃就美了。
段厂长急忙指向外围的周行云：大家别夸我，热水器的发明者是周同志，他才是头号功臣。
热情的人群又转向周行云，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好不容易摆脱众人的追捧，周行云长舒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听奉承话也能听到腻味。
领导亲切地说：周同志，你先后发明太阳灶和太阳能热水器，真是难得的人才！有兴趣来工业局工作吗？
周行云认真考虑后婉拒：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是留在轧钢厂吧，这里熟人更多。
领导面露惋惜之色，但也不便强求。
段厂长轻轻拍了拍周行云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的选择很明智！生产一线才是创新的沃土。”
“要是你愿意来玻璃厂，我有信心让你两三年内当上副厂长。”
“不必了，我更喜欢单纯做个发明家。”
周行云想到即将来临的风暴，婉拒了段厂长的提议。
他暗自思量，或许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段厂长未来的命运轨迹。
只要太阳能热水器能持续出口创汇，段厂长应该能平安度过那场 ** 。
周行云提醒道：“对了，出口的太阳能热水器可以考虑申请国际专利。”
“专利？”
段厂长满脸困惑。
在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所有工厂都按指标生产，专利的概念还很陌生。
“有了专利，其他厂就不能随意仿造我们的热水器。”
周行云解释道。
“这可不行！兄弟单位想生产就让他们生产嘛。”
段厂长连连摆手，“周同志，这种自私的想法要不得，千万别跟别人提。”
“我说的是国际专利。”
周行云微微一笑，“难道灯塔国和小日子过得不错国也是我们的兄弟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