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残霜掠过长街,林砚与阿墨行至洛城郊外时,暮色已沉。城门楼影绰绰,吊桥横架护城河上,水面映着残阳碎金,往来行人皆敛声屏气,偶有兵卒巡过,甲胄碰撞声沉如惊雷——洛城虽为繁华重镇,近来却因前朝旧案风声紧,透着股压抑的肃杀。
两人寻了家城郊小客栈落脚,刚歇下,楼下便传来喧闹。林砚开窗瞥去,见几名黑衣人力闯客栈,腰间佩刀虽无莲纹,刀鞘却刻着暗纹,与寒山截杀者制式相近。他眸色一沉,拽着阿墨躲进内室隔间,指尖按在剑柄上,屏息听着外间动静。
“掌柜的,见没见过一个带旧剑、身侧跟着少年的男子?”领头黑衣人嗓音粗嘎,桌椅拖拽声刺耳。
掌柜战战兢兢回话:“没、没见过,今日住店的都是熟客……”
“搜!”黑衣人话音落,脚步声便往楼上闯。林砚示意阿墨噤声,待脚步声至房门口,猛地推门而出,剑刃出鞘带起冷风,直劈为首者肩头。对方猝不及防,惨叫着倒地,其余黑衣人见状围上来,刀光劈面而来,林砚挥剑格挡,剑影翻飞间,已将两人逼至楼梯口,阿墨趁机抄起凳腿,砸中一人后脑,对方踉跄倒地。
不过片刻,几名黑衣人便尽数被制,林砚踩住领头者后背,冷声发问:“谁派你们来的?为何寻我?”
对方咬牙不肯开口,喉间却隐隐动了动,林砚察觉不对,刚要按住他下颌,那人已猛地吐血,瞳孔涣散——竟是藏了毒囊,宁死不招。
清理完痕迹,林砚沉声道:“背后之人已察觉我们来洛城,往后行事需更谨慎。今夜歇一晚,明日去旧宅探探。”阿墨点头,指尖攥着腰间半块玉佩,眼底虽有惧意,却多了几分沉稳。
次日天未亮,两人乔装成货郎,挑着空担子往城南旧巷去。林家旧宅藏在巷尾深处,朱门早已斑驳,门楣上“林府”二字被烟火熏得发黑,院墙爬满枯藤,墙头碎瓦间长着杂草,显是荒废多年。林砚推了推门,门轴吱呀作响,竟未上锁,踏入院中时,尘埃扑面,断碑倒在阶前,碑上“林氏宗祠”四字依稀可辨。
“按师父手记,密室该在正厅地砖下。”林砚蹲身敲了敲正厅地面,指尖触到一块地砖松动,示意阿墨帮忙掀开。地砖下藏着暗格,内有石阶通往下方,两人举着火折子往下走,密室不大,墙角堆着旧箱笼,案台上摆着几本泛黄卷宗,正是林家当年的卷宗与苏家托付的党羽名录。
林砚翻阅卷宗,指尖划过生父林啸的供词,字迹力透纸背,句句皆是喊冤之语,末尾盖着的官印,竟是当朝吏部尚书周显之印。“是周显构陷我爹。”他喉间发紧,眼底燃着怒火,名录上除了林家亲属,还有十余位前朝官员,皆标注着“已遇害”,唯有一人名后写着“隐于江南”,署名“苏承”——正是阿墨的外祖父。
“我外祖父还活着?”阿墨凑过来,声音发颤。林砚点头,刚要说话,密室忽然震动,头顶石块坠落,“有人封了出口!”他拽着阿墨往角落躲,火光摇曳中,听见上方传来脚步声,周显的声音透过石缝传来,阴恻恻带着得意:“林砚,你既自投罗网,便留在此地,陪你爹娘一起长眠吧。”
“周显老贼!”林砚挥剑劈向头顶石块,剑刃劈出火花,却只震下些许碎石。密室空间狭小,石块不断坠落,眼看便要被掩埋,他忽然瞥见墙角有处石壁松动,与溶洞机关纹路相似,忙拽着阿墨奔过去,将双玉贴合石壁暗槽——“咔嗒”一声,石壁缓缓移开,竟是条密道。
两人钻进去时,身后密室已轰然坍塌,密道内潮湿昏暗,仅容一人侧身前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透出微光,出口竟在洛城城外的破庙中。刚踏出密道,便见庙外立着几名身着官服之人,为首者面生,见林砚出来,拱手行礼:“林公子,在下大理寺少卿沈砚,奉陛下之命彻查前朝旧案,特来接应。”
林砚眸色微动,沈砚递来一份圣旨,其上明写着彻查周显构陷忠良一案,证据确凿即可拿下。原来林砚离青溪后,师父旧友便将林家冤案线索递至京城,陛下震怒,命沈砚暗中调查,恰好得知林砚往洛城而来,便赶来相助。
“周显此刻应在府中,需趁他未察觉证据泄露,即刻擒拿。”沈砚话音落,便引着众人往周府去。周府门前守卫森严,沈砚亮出圣旨,守卫不敢阻拦,众人闯入院中时,周显正与心腹密谋销毁证据,见官兵闯入,脸色骤变,拔剑便要反抗,林砚挥剑迎上,剑刃直指其心口,冷声喝道:“周显,你构陷忠良、滥杀无辜,今日该偿命了!”
周显招式慌乱,不过三招便被林砚制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官兵搜遍周府,找出当年构陷的书信与灭口名册,证据确凿。押解周显时,他望着林砚,咬牙道:“我不甘心,林啸当年若肯归顺叛将,怎会落得满门抄斩!”
林砚眸色冰冷,长剑归鞘:“忠良之辈,宁死不屈,你永远不懂。”
押解周显入京那日,洛城百姓夹道欢呼,林家冤案昭雪,苏家灭门之仇得报,阿墨抱着外祖父的书信,红了眼眶。林砚站在城门楼前,望着远方天际,腰间旧剑轻鸣,颈间虽无碎玉,却似有暖流涌动——他既为父亲洗清冤屈,也守住了侠义本心,往后江湖路长,或许还有更多谜案待解,但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身旁有少年相伴,身后有正义可依,剑锋所指,皆是光明。
沈砚走来,递过一枚令牌:“陛下念你查案有功,封你为大理寺行走,可随时彻查天下冤案,林公子意下如何?”林砚望着令牌上的“忠勇”二字,又看了眼身旁的阿墨,缓缓点头。
风过洛城,吹散了多年的冤屈阴霾,阳光洒在少年与青年的肩头,前路漫漫,侠义未凉,属于他们的传奇,才刚刚续写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