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衣袂掠过青瓦,林砚足尖点过墙头,身后望江楼的喧哗与追赶声渐远,怀中密信贴着心口,烫得像团燃着的火。归至巡盐司侧门,他轻叩三下门环,门隙透出微光,苏衍亲自开门相迎,眸中满是焦灼。
“拿到了?”苏衍侧身让他入内,反手闩紧门栓。
林砚颔首,径直走向内堂,将怀中密信悉数摊在案上。烛火映着泛黄信纸,字迹潦草隐晦,多是暗号术语,唯有一封未封缄的信笺,字迹凌厉,落款是个“赵”字,正是赵承业手笔。
苏衍凑上前来,指尖点过信中字句:“‘货已入仓,静待王令,林氏余孽现身,速除之’,这‘货’该是秘库兵器,‘王令’便是靖北王的反令。”他眉头紧蹙,“赵承业已察觉你还活着,往后必然步步杀机。”
林砚指尖覆在“林氏余孽”四字上,指节泛白,眸底寒芒乍现:“他既寻我,我便顺藤摸瓜。信中还提‘令牌归位,秘库可启’,难道另一枚副帮主令牌,已被他收回?”
两人逐字拆解其余密信,终于在一页残笺中寻到线索——另一副帮主周虎,三日后将押送一批“药材”途经西郊落马坡,实则是转运秘卫名册副本,令牌便在他身上。苏衍指尖敲着残笺:“落马坡地势险峻,易设伏,可趁机夺令牌,还能截下名册。”
林砚抬眸,目光落向案上半枚玉佩:“有令牌与玉佩,便能打开秘库,届时兵器、名册皆在手,靖北王与赵承业的谋反计划,便破了大半。”他话音刚落,堂外忽然传来衙役急报,声音带着慌乱:“大人,大牢遭袭,李坤被劫走了!”
两人心头一震,即刻赶往大牢。牢门已被劈成两半,地上躺着几名受伤衙役,血迹蔓延,牢内空无一人,唯有铁镣断裂的痕迹,显是来人出手狠辣,速战速决。苏衍蹲身查看断裂铁镣,指腹摩挲着切口:“是玄铁刀劈砍所致,江湖中能用此刀且有这般力道的,唯有漕帮供奉鬼刀陈。”
“赵承业动作倒快,知道李坤嘴松,不惜劫狱也要灭口。”林砚眸色沉凝,“他既救走李坤,必然会追问密信下落,知晓密信失窃,定会在落马坡设下重围,不仅要护周虎,还要取我性命。”
苏衍起身,面色凝重:“那落马坡之行,怕是比预想中凶险数倍。我调派巡盐司半数人手随你前往,纵使他布下天罗地网,也能闯一闯。”
林砚摇头:“人手过多易暴露,反倒打草惊蛇。你留在此地稳住局面,防止漕帮趁机袭扰衙门,我带两名身手利落的衙役前往即可,以暗伏为主,伺机夺令牌、截名册。”
苏衍知晓林砚行事有章法,不再强求,只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玄铁剑递给他:“此剑锋利,能破刀盾,你带着防身。若遇危急,即刻燃放信号弹,我带人手驰援,哪怕踏平落马坡,也护你周全。”
林砚接过玄铁剑,剑身沉坠,寒气逼人,他拱手道:“多谢苏兄,三日后落马坡,我必带令牌与名册归来。”
三日后黎明,天未破晓,落马坡被晨雾裹得严实,两侧山壁陡峭,草木丛生,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林砚与两名衙役隐在左侧山壁的石窟内,目光紧盯坡下小径,静待周虎一行出现。
辰时过半,雾色渐散,远处传来马蹄声与车轮碾地声,一队人马缓缓走来,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腰间佩着漕帮令牌,正是周虎。他身旁跟着十余名黑衣护卫,皆是手持长刀,眼神警惕,马车被护卫围在中间,戒备森严。
林砚抬手示意衙役噤声,指尖握紧玄铁剑,眸色冷冽。待车队行至石窟下方,他忽然纵身跃出,长剑劈砍而下,寒光划破晨雾,直取周虎头颅。周虎反应极快,抬手抽出长刀格挡,刀剑相撞,迸出火星,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林砚!果然是你!”周虎怒喝一声,挥手示意护卫围攻,“拿下他,帮主重重有赏!”
黑衣护卫纷纷挥刀袭来,刀影交织,将林砚围在中间。两名衙役见状,即刻从石窟冲出,牵制住两名护卫,为林砚解围。林砚身形辗转腾挪,玄铁剑舞动间,剑气凌厉,很快便将三名护卫劈倒在地,鲜血溅起,染红小径。
周虎见状,眸色狠戾,长刀劈出,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林砚沉着应对,长剑格挡间寻找破绽,趁周虎换气之际,脚尖轻点地面,身形跃起,长剑斜挑,正中周虎手腕,长刀脱手飞出。他顺势将长剑抵在周虎咽喉,冷声道:“交出令牌与名册!”
周虎面色惨白,却不肯屈服,咬牙道:“休想!帮主与赵统领早已布下伏兵,你今日插翅难飞!”话音刚落,两侧山壁忽然传来呐喊声,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兵刃冲出,将林砚等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身着黑衣,面容冷峻,腰间佩着一柄玄铁刀,正是鬼刀陈。
“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鬼刀陈怒喝一声,挥刀袭来,刀风裹挟着杀气,势如破竹。林砚眸色一沉,将周虎拽到身前当人质,长剑抵得更紧:“谁敢上前,我先杀了他!”
黑衣人纷纷停住脚步,面露迟疑。鬼刀陈眸色阴鸷,却不敢轻举妄动——周虎知晓秘库诸多机密,不能有失。“林砚,放了周副帮主,交出密信,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我要令牌与名册,否则,他今日必死。”林砚语气坚决,目光扫过四周黑衣人,知晓拖延不得,指尖悄悄摸向袖中的信号弹,“给你三息时间,要么交东西,要么收尸。”
鬼刀陈面色变幻,死死盯着林砚,迟迟未动。三息已过,林砚眸色一冷,长剑微微用力,周虎脖颈渗出鲜血,吓得连声求饶:“交!我交!令牌在我腰间,名册在马车内!”
鬼刀陈见状,咬牙挥手:“给他!”
一名护卫连忙取下周虎腰间令牌,递到林砚面前,又跑去马车内取出名册。林砚示意衙役接过令牌与名册,确认无误后,一脚将周虎踹向鬼刀陈,身形一闪,便带着衙役朝着坡下疾驰而去。
“追!别让他跑了!”鬼刀陈怒喝,带着黑衣人紧紧追赶。林砚三人一路狂奔,身后追兵渐近,刀箭不断袭来。林砚回头挥剑格挡,却见一支冷箭朝着身旁衙役射去,他来不及多想,侧身挡在衙役身前,箭簇穿透衣料,狠狠扎进他的肩头,鲜血瞬间涌出。
“公子!”衙役惊呼。
林砚强忍剧痛,抬手点燃信号弹,红色火光冲天而起。“快走!苏兄很快便到!”他咬牙挥剑,击退身后袭来的黑衣人,带着衙役继续前行。
远处传来马蹄声,苏衍带着巡盐司人手疾驰而来,黑衣人见状,知晓不敌,纷纷转身逃窜。鬼刀陈望着远去的林砚,眸色阴鸷,咬牙道:“林砚,此仇记下了!”说罢,也带着残余手下撤离。
苏衍赶到时,林砚已支撑不住,靠在树干上,肩头鲜血直流。“林兄!”苏衍连忙上前,撕下衣襟为他包扎伤口,“快,带林公子回衙门疗伤!”
衙役搀扶着林砚,朝着苏州城方向走去。林砚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令牌与名册,又摸了摸衣襟内的玉佩,眸底闪过一丝释然——令牌到手,名册在握,秘库之门已开,爹娘的冤屈,很快便能昭雪,而靖北王与赵承业的谋反阴谋,也终将被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