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盐司内堂,伤药混着血腥气漫开,苏衍亲手为林砚包扎肩头箭伤,布条缠至第三圈时,林砚指尖仍紧扣着漕帮令牌,指腹磨过牌面刻的漕纹,眸底亮得惊人。案上名册摊开大半,泛黄纸页记着前朝秘卫残余的姓名、藏身处,末尾一行字迹潦草,标注着“秘库机关图附后”。
“箭簇未淬毒,养三日便能下地,只是秘库之行,怕是要缓一缓。”苏衍打结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砚渗血的肩头。
林砚抬眸,指尖点向名册末尾的机关图:“赵承业劫走李坤,定然知晓我会寻秘库,拖得越久,他越易销毁证据。明日便去,这点伤不妨事。”他翻到机关图详看,秘库正门藏在漕帮总坛假山腹内,需令牌与玉佩合力催动锁芯,内里三道暗门各有机关,最深处才是兵器库与核心密档。
苏衍知他性子执拗,沉吟片刻道:“我带十名精锐衙役随你潜入,在外围策应,你入内取密档,得手便撤,不恋战。”
林砚颔首,将令牌与半枚玉佩叠放在一处,两者相触竟泛出浅淡微光,纹路隐隐相合:“锁芯需玉佩嵌合令牌方能转动,明日三更,总坛守卫最松懈,正是时机。”
次日三更,月色隐入云层,漕帮总坛一片死寂,唯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在青砖路上起落。林砚裹着夜行衣,肩头伤处垫了药棉,动作稍缓却依旧利落,顺着总坛后墙的藤蔓攀爬而上,落在假山旁的阴影里。苏衍带着衙役隐在墙外树林,目光紧盯总坛入口,随时准备接应。
假山腹内藏着暗门,门楣刻着与令牌同款漕纹,林砚将令牌嵌入凹槽,再把半枚玉佩按在令牌中央,两者贴合的瞬间,锁芯传来“咔嗒”轻响,暗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提剑入内,暗门自动闭合,内里漆黑一片,唯有壁上夜明珠泛着微弱冷光,照亮蜿蜒向下的石阶。
石阶尽头是第一道暗门,门上刻着繁复机关纹路,林砚对照名册后的机关图,拨动壁上凸起的石钮,顺序错不得半分——错一步,便会触发头顶的弩箭阵。指尖划过第三枚石钮时,暗门应声而开,内里是间窄室,地上散落着几具枯骨,想来是此前误触机关的人。
第二道暗门藏在窄室尽头,需以内力催动门侧铜环,林砚握紧玄铁剑,运气于掌,猛地扣住铜环向内拉扯,铜环转动间,暗门缓缓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劲风,夹杂着金属碰撞声。他侧身避开,见门后是道悬空铁索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桥身两侧挂着锋利的铁刃,稍有晃动便会交错劈砍。
林砚屏息凝神,足尖轻点铁索,身形如蝶般穿梭,铁刃劈来的瞬间,他俯身贴紧桥身,剑鞘拨开擦身而过的刃口,险之又险地闯过铁索桥。第三道暗门无锁,推开门的刹那,烛火骤然亮起,照亮满室兵器——长刀、弩箭整齐排列,寒光凛冽,墙角立着一排木柜,想来便是核心密档所在。
他快步走向木柜,刚要伸手开箱,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伴着熟悉的阴鸷嗓音:“林砚,果然是你。”
林砚旋身提剑,见赵承业身着黑衣,立于门口,身后跟着数名秘卫旧部,手持兵刃,眼神狠戾。“十年前灭我林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林砚眸色猩红,肩头伤口因情绪激动渗出血来,却浑然不觉。
赵承业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手下上前:“黄口小儿,也敢与我抗衡?今日便让你随你爹娘一同上路,秘库的秘密,永远沉在此地。”
秘卫旧部纷纷挥刀袭来,招式狠辣,皆是前朝秘卫的绝杀之术。林砚挥剑格挡,玄铁剑与长刀相撞,迸出火星,他忍着肩头剧痛,身形辗转腾挪,剑气扫过,将一名秘卫的长刀劈成两段,顺势刺穿其胸膛。
赵承业见状,亲自拔剑上前,剑身泛着诡异蓝光,显然淬了剧毒。他招式凌厉,招招直取林砚伤处,林砚沉着应对,却因伤口牵制,渐落下风,肩头被剑刃划开一道新的口子,鲜血顺着衣摆滴落。
“受死吧!”赵承业纵身跃起,长剑直刺林砚心口。林砚侧身避开,剑尖擦着他的肋骨划过,他趁机抬手,将怀中名册掷向木柜旁的烛火,名册遇火即燃,火光瞬间窜起。“秘卫名册已毁,你的谋反计划,完了!”
赵承业见状,目眦欲裂:“你敢!”他疯了般挥剑袭来,林砚趁机绕到木柜后,掀开柜门,将内里的核心密档——靖北王与秘卫的谋反书信、兵器调度清单尽数塞进怀中。“这些证据,足够让你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外面传来厮杀声,苏衍带着衙役冲破总坛守卫,攻进了秘库通道。赵承业知晓大势已去,眸底闪过一丝狠厉,抬手按下壁上的机关按钮:“既然拿不到,便同归于尽!”
石壁突然震动,头顶石块纷纷坠落,铁索桥断裂,黑洞中传来轰鸣,秘库即将崩塌。“快走!”林砚拽住身旁一名衙役,朝着暗门狂奔,赵承业被坠落的石块砸中腿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砚等人离去,发出不甘的嘶吼。
林砚带着密档冲出假山,与苏衍汇合,身后秘库传来轰然巨响,假山塌陷,将所有罪恶与兵器一同掩埋。月光重新穿透云层,洒在苏州城的青砖路上,林砚捂着肩头伤口,怀中密档温热,眸底终于卸下所有戾气,只剩释然。
苏衍拍了拍他的肩头:“证据在手,明日便上报朝廷,靖北王与赵承业的阴谋,终将败露。”
林砚颔首,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晨光熹微,驱散了一夜阴霾。玉佩仍藏在衣襟内,两半相贴,似在诉说着过往的冤屈,也见证着真相的昭雪。江湖路远,侠义长存,这趟寻真之旅虽险象环生,却让他守住了本心,也为爹娘讨回了公道,往后,他仍会握紧手中剑,护一方安宁,守一身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