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镇的路日光渐盛,阿墨攥着半块莲纹玉佩走在身侧,指尖反复摩挲玉面刻痕,脚步沉缓。林砚余光瞥见少年袖口血迹已凝,眉峰微蹙,抬手将随身伤药递去:“先敷上,余下事回堂再说。”阿墨仰头接药,眼底藏着怯意,却没再多言,只低头加快脚步。
百草堂门前已围了两名公差守着,见林砚归来,忙侧身让行。铺内药香混着淡淡血腥,掌柜蹲在柴房门口,见阿墨跟着进门,猛地起身,脸色发白:“阿墨,你没跑远?”话落瞥见林砚腰间令牌,喉结滚了滚,垂首不敢对视。
“掌柜可知莲刀会与莲花玉佩之事?”林砚直入正题,目光扫过柜台后整齐码放的药罐,指尖轻叩桌沿,“阿墨说,其父将半块玉佩托付于你。”
掌柜身子一颤,沉默半晌,才挪步至柜台下,掀开暗格取出个木盒。盒内垫着青绒,卧着半块与阿墨手中纹路契合的玉佩,拼合处恰是一朵完整莲形,玉心刻着极小的“苏”字。“是……三年前苏老爷托人送来的,说若有人持同款玉佩来取,便交予对方,还叮嘱万不可外露,”掌柜声音发颤,“后来听闻苏家灭门,我不敢声张,阿墨爹来寻时,我只敢交半块,留半块以防不测。”
林砚将两块玉佩拼合,指尖抚过玉心“苏”字,心头剧震——三年前苏家案他追查许久,从未听闻苏家与莲刀会有玉佩牵扯,更不知玉佩藏着兵符秘钥。“苏老爷托人送玉时,可有说其他话?”
“只说‘莲刀索玉,藏于青溪,遇砚则现’,”掌柜回忆着,忽然抬眼看向林砚,“当时不解‘砚’为何意,如今见大人名中带砚,许是应在此处。”
阿墨忽的抬头:“我爹说过,兵符藏在后山溶洞,洞口有莲纹石刻,需双玉贴合方能启门。可溶洞深处有机关,当年莲刀会寻过一次,折了不少人手。”
林砚收妥玉佩,起身道:“备火把,即刻去后山。公差留两人守铺,其余随我前往,谨防莲刀会余党截杀。”他深知兵符若落入匪类之手,必生祸乱,今日需趁莲刀会主力被擒,尽早取出秘藏。
后山溶洞隐在断崖下,洞口被藤蔓遮掩,拨开后可见石壁上的莲形刻痕,与玉佩纹路分毫不差。林砚将双玉贴合刻痕,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洞口石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潮湿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气息。
“我在前头探路。”林砚举火把踏入,火光摇曳中,可见洞内通道狭窄,两侧石壁刻着模糊纹路,似是前朝兵阵图谱。行至半途,脚下石板忽然松动,阿墨惊呼一声险些坠落,林砚眼疾手快拽住他手腕,抬眼望去,前方地面已裂开一道深沟,沟底布满尖刺,唯有几块凸起的石块可落脚。
“是绊发机关,踩错便会坠入沟底。”林砚俯身观察石块间距,火把映照下,石块表面有细微磨损,显是有人曾踏过,“跟着我的脚印走,不可踏空。”他足尖轻点石块,身形稳健前行,阿墨与公差紧随其后,大气不敢出。
过了深沟,前方豁然开阔,竟是一处石室,中央石台之上,赫然放着个铜匣,匣身刻着繁复莲纹,与刀伤、玉佩同源。林砚刚要上前,石室两侧忽然射出数支弩箭,他挥剑格挡,箭簇撞在剑刃上纷纷落地,火光中,暗处竟窜出四名黑衣人手执莲纹刀,正是莲刀会余党。
“兵符是我会之物,识相的交出玉佩滚出去!”为首者嘶吼着挥刀袭来,刀势凶狠。林砚将火把塞给阿墨,拔剑迎上,剑影翻飞间,已与四人缠斗在一处。他知晓洞内空间狭小,不宜久战,剑招愈发凌厉,专攻对方下盘,转瞬便将两人挑落马下,余下两人见状,竟转头扑向阿墨,想夺火把毁去照明。
“小心!”林砚心头一紧,掷出剑鞘击中一人后背,另一人已逼近阿墨,少年虽年幼,却猛地将火把砸向对方,火星溅在黑衣人的衣摆上,瞬间燃起火焰。那人惊呼着扑灭火焰,林砚已欺至身前,剑刃划破其胸膛,彻底解决余党。
石室恢复寂静,唯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林砚走到石台旁,将双玉贴合铜匣莲纹,铜匣应声开启,内中铺着红绒,放着一枚青铜兵符,符身刻着兵阵图,沉甸甸压手。他刚拿起兵符,石室忽然震动,头顶石块纷纷坠落,“机关触发了,快撤!”
众人急忙往洞口奔去,身后石室轰然坍塌,刚踏出洞口,石门便重重闭合,恢复如初。林砚握着兵符,望着身后断崖,眼底沉凝——莲刀会虽除,兵符已得,可苏家灭门案的细节仍有疑点,掌柜口中“遇砚则现”的话语,又为何偏偏应在自己身上?
归镇途中,阿墨攥着玉佩,忽然轻声道:“大人,我爹生前说,我娘姓苏,是苏家旁支,当年苏家出事,她才跟着爹逃出来。”林砚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少年,心头骤然清明——阿墨竟是苏家遗孤,而自己追查苏家案三年,冥冥中似有牵引,让他一步步揭开真相。
回镇后,林砚将兵符交由官府封存,押送莲刀会俘虏入京审讯,又安置好阿墨与掌柜,叮嘱公差妥善保护。夜深人静时,他坐在客栈窗前,摩挲着那对莲花玉佩,指尖划过玉心“苏”字,忽然想起幼时被师父收养前,颈间也曾挂过一块碎玉,纹路似与莲纹相合,只是当年年幼,早已记不清全貌。
或许,他的身世,与苏家、与莲刀会,早已缠在一处。青溪的谜虽了,可属于他的追寻,才刚刚掀开一角。窗外月光洒在剑鞘上,泛着冷光,林砚握紧剑柄,知晓前路必有更多风浪,而他,需带着真相与侠义,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