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把磨损的素描本塞进背包时,指尖触到了夹层里那张泛黄的录取通知书。红色印章早已褪色,却依旧烫得他心口发紧——三年前,正是这张纸,让他不顾家人反对,从南方小镇闯进了这座以设计闻名的繁华都市。
出租屋的窗户正对着老城区的屋檐,清晨的雾霭中,几栋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刺破天际,像极了他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心。他咬了咬下唇,掏出手机拨通了好友陈默的电话,听筒里传来键盘敲击的急促声响:“砚子,昨晚改的那版设计稿,甲方还是觉得不够‘有灵魂’。”
林砚皱了皱眉,走到书桌前翻开素描本。里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各式建筑:有小镇青石板路上的骑楼,有大学图书馆的穹顶,还有他无数次在梦中勾勒的、能融合传统与现代的地标性建筑。最末页是一张未完成的草图,线条凌厉却带着温度,那是他心中“城市记忆馆”的雏形——用老砖旧瓦搭建主体结构,搭配通透的玻璃与钢结构,让历史在现代语境中重生。
“我去趟老厂区看看。”林砚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出了门。那片即将拆迁的老厂区,藏着他童年时的记忆,也藏着他设计灵感的源头。斑驳的红砖墙上,还留着当年工人师傅们用白漆写的标语,生锈的铁栅栏后,几棵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
他蹲在地上,用铅笔在速写本上快速勾勒着砖墙的纹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戴着鸭舌帽的老人,手里拿着相机,正对着厂区的烟囱拍照。“小伙子,也喜欢这老地方?”老人笑着问。
林砚点点头:“我想把这些老建筑的元素,融入到新的设计里。”
“难啊。”老人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光鲜亮丽的东西,谁还愿意回头看这些旧玩意儿?”他顿了顿,指着林砚的速写本,“不过你的线条很有力量,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两人攀谈起来,林砚才知道,老人是退休的建筑摄影师,专门记录城市变迁中的老建筑。“真正的好设计,不是凭空创造,而是在传承中创新。”老人翻出手机里的照片,“你看这烟囱的弧度,这砖墙的质感,都是这座城市的根。丢了根,设计再华丽也只是空壳子。”
老人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林砚心中的迷雾。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总想着标新立异,却忽略了设计的本质是服务于人、传承文化。他站起身,望着老厂区的轮廓,突然有了新的思路:城市记忆馆的主体结构,就采用老厂区的红砖与钢结构,保留烟囱的造型作为通风管道;内部空间则用流动的曲线连接各个展区,通过光影变化,让参观者在现代与历史之间穿梭。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了。林砚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草图在屏幕上逐渐立体、丰满。窗外的霓虹闪烁,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知道,这条路不会好走,甲方的质疑、同行的竞争、家人的担忧,都像一座座大山挡在面前。但就像老厂区的槐树,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依旧能扎根土壤、枝繁叶茂,他的梦想,也终将在坚持与沉淀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凌晨三点,林砚保存好设计稿,给陈默发了条消息:“这次,我想赌一把。”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追光的路上,或许布满荆棘,但只要心中有光,就无畏前行。而他坚信,自己设计的“城市记忆馆”,终将成为这座城市里,一道独特而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