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将那张泛黄的手绘建筑草图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指尖抚过纸页上被反复勾勒的线条——那是他十七岁时在旧仓库的角落偷偷画下的“星空剧场”,穹顶是通透的玻璃,座椅排布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舞台中央刻着一行小字:“为沉默者发声”。
此刻,他站在城中村狭窄的巷口,身后是出租屋斑驳的墙壁,身前是城市霓虹勾勒出的天际线。手机屏幕上,设计院的拒绝邮件还亮着:“风格过于理想化,缺乏商业可行性”。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三十二封拒信。口袋里的硬币碰撞出声,那是他仅剩的生活费,刚够买两个馒头和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放弃了?”巷口修车铺的老王头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沾满油污的扳手。老王头是看着林砚长大的,知道这孩子打小就爱对着老城区的旧建筑发呆,铅笔头都用秃了好几盒。
林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他去看市里唯一的大剧院,他趴在栏杆上,看着舞台上的灯光亮起,突然转头对父亲说:“我以后要建一座能让所有人都坐得舒服的剧场,哪怕是捡废品的爷爷,也能安安静静看一场戏。”那时父亲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啊,爸爸等着看我儿子的大建筑。”可去年,父亲突发脑溢血,躺在病床上再也没醒过来,只留下一句未说完的话:“别放弃……你的画……”
“喏,”老王头把一个铁皮盒推到他面前,“这是你爸生前放在我这儿的,说等你真正想坚持下去的时候再给你。”林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零钱,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父亲年轻时在工地干活的样子,身后是刚建起的教学楼,父亲笑得一脸灿烂。照片背面写着:“儿子,梦想就像盖房子,一砖一瓦都得自己垒,别怕慢,别怕难,爸爸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地基。”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林砚攥紧了铁皮盒,指节泛白。他想起这些年走过的路:为了学建筑设计,他白天在餐馆端盘子,晚上去夜校上课;为了画好一张草图,他在图书馆熬了无数个通宵;为了争取一个实习机会,他在设计院门口等了整整三天。那些质疑的声音、疲惫的瞬间、孤独的夜晚,此刻都化作了一股暖流,在胸腔里涌动。
他掏出手机,删掉了那封回家的火车票订单,然后点开了一个名为“微光计划”的公益平台。那是他偶然发现的,平台正在招募设计师,为偏远山区的孩子们设计乡村书屋。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我想试试,为孩子们建一座能看见星星的书屋。”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巷口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林砚抬头望向天空,星星在云层后隐约闪烁,像父亲温柔的眼睛。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漫长,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拒绝和困难,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明白,梦想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奇迹,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坚持,是即使身处黑暗,也愿意为自己、为他人点亮微光的勇气。
他转身走进出租屋,打开笔记本,在“星空剧场”的草图旁边,画下了一座小小的乡村书屋,书屋的屋顶开着一扇天窗,星光从天窗洒进来,照亮了孩子们读书的脸庞。他在旁边写道:“从一座书屋开始,以微光赴山海。”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但林砚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星空。他知道,只要不放弃,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终会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中,慢慢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