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将苏清和吞没,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却不是预想中的黑暗,而是一幕幕鲜活到刺眼的画面,如同被按下快放键的皮影戏,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她看见自己初到启朝时,一身粗布衣裙站在破败的宫殿角落,脚下是结了霜的青砖,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霉味。彼时的七皇子萧彻,正坐在冰冷的书案后,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提防与冷漠。“苏先生既自称能助本王,便拿出点真本事来,否则,这冷院,可不是那么好住的。”他的声音低沉,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苏清和心上。那时的她,攥着袖口的手微微发颤,却还是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道:“殿下放心。”
画面陡然一转,是边境的漫天黄沙。敌军的箭雨如蝗虫般袭来,萧彻为了护她,硬生生替她挡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肩头。她抱着他,指尖触到温热的血液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萧彻!你撑住!”她嘶吼着,撕下自己的裙摆为他包扎,眼泪混合着风沙落在他的脸上。他却虚弱地笑了,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声音沙哑却带着安抚:“哭什么,本王还死不了……清和,有你在,本王死不了。”那一刻,她看着他眼底的依赖与信任,忽然明白,这个曾经对她冷漠疏离的皇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存在。
紧接着,是深夜的密室。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面容。桌上摊着的,是太监李嵩暗中培养私兵、勾结外戚的证据。萧彻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份密函,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李嵩老贼,竟敢觊觎皇权,本王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他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苏清和轻轻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殿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李嵩势力庞大,我们需步步为营,方能一击致命。”那一夜,他们彻夜未眠,制定着周密的计划,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决绝,却也有着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
宫变那日的混乱与惨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李嵩率领私兵攻入皇宫,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苏清和手持长剑,护在萧彻身侧,尽管手心冒汗,却没有丝毫退缩。她亲眼看见萧彻挥舞着长枪,将一个个叛军挑落马下。
幸运的是,他们都活了下来。当萧彻身着龙袍,一步步走上金銮殿的台阶,接受百官朝拜时,她站在大殿的角落,看着他君临天下的模样,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登基后,在朝堂上坚定地宣告:“苏清和乃朕的知己,亦是朕的功臣,若不是她,朕今日无法站在这里。” 那一刻,她看着他眼中的深情与决绝,心中充满了甜蜜与感动。
登基后的日子,并不轻松。启朝历经战乱,百废待兴。他们一起批阅奏折到深夜,一起商议如何减轻赋税、发展农桑,一起面对天灾人祸,一起解决官员腐败的问题。有一次,因为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各地流民四起。萧彻愁得几日几夜不合眼,苏清和便陪着他,翻阅古籍,寻找应对之策,最终提出了开仓放粮、兴修水利的办法,成功缓解了灾情。那天晚上,萧彻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清和,有你在身边,真好。”她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能陪在殿下身边,是我的幸运。”
那些甜蜜的、感动的、生死与共的瞬间,如同电影般在苏清和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能清晰地记得萧彻第一次对她笑时的模样,记得他为她亲手煮的第一碗姜汤,记得他们在月下并肩散步时的温馨,记得他们在朝堂上共同对抗反对者时的坚定。这些记忆,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
可就在这时,眩晕感愈发强烈,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模糊。她仿佛听到了萧彻焦急的呼喊声,却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不清。她想伸手去抓住那些记忆,想回到萧彻的身边,可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断下坠。
“萧彻……”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