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和指尖抚过檀木书架最后一层,指腹忽然触到一处异状。那处木纹凹陷,与周围浑然天成的雕饰格格不入。她心头一动,屈指叩了叩,内里传来空洞回响。
她左右看了眼,书房静得只有窗外竹影摇曳的轻响。萧彻一早便去了兵部议事,此刻府中最僻静的地方,正是这处他平日不许下人擅入的书房。苏清和深吸口气,将那处凹陷按了下去。
“咔哒”一声轻响,书架竟无声滑开半尺,露出个暗格。暗格里没有金玉,只有一叠泛黄的密报,用火漆仔细封缄着。
她拿起最上面一份,火漆印着个“彻”字,是萧彻的私印。犹豫不过一瞬,她还是拆开了封套。密报字迹潦草,显然是急件,内容却让她指尖骤凉。
“……李嵩借采办之名,私调京营卫戍三队,其义子赵全接管南城防务……”
“……御史台陈大人弹劾织造局贪墨,三日后于家中‘暴病’身亡……”
“……东宫太傅遭人污蔑通敌,证据‘确凿’,已下天牢……”
每一行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苏清和心口发紧。这些事看似零散,串联起来却指向同一个人——权宦李嵩。
她跌坐在身后的梨花木椅上,密报散落在膝头。脑中翻江倒海,那些她曾以为只是史书上冰冷文字的记载,此刻竟一一对应上了眼前的密报。
她记得清清楚楚,《启朝覆灭录》里写着:“天启七年,宦竖李嵩独揽朝政,构陷忠良,以致边防废弛,民怨沸腾。未及三载,叛军破京,启朝遂亡。”
原来,历史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而她,竟身处这覆灭的开端。
苏清和用力掐了下掌心,刺痛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她不能坐视不管,萧彻手握兵权,是朝中少数能与李嵩抗衡的力量,可他为何将这些密报藏得如此隐秘?是忌惮李嵩势力,还是另有图谋?
正思忖着,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萧彻回来了。苏清和心头一紧,迅速将密报收回暗格,推回书架。刚整理好衣襟,书房门已被推开。
“在忙什么?”萧彻一身玄色常服,剑眉微蹙,显然是议事不顺。他目光扫过书架,又落回苏清和略显苍白的脸上,“脸色怎么这么差?”
“许是书房闷了些。”苏清和强作镇定,起身想去倒茶,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不容挣脱。
“是吗?”萧彻眼神锐利如鹰,直盯着她的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苏清和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不肯示弱:“殿下说笑了,这书房除了书,还有什么是我不该看的?”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倒是殿下,今日回来得比往常早,可是兵部的事有了眉目?”
萧彻眸色深了深,缓缓松开手。他走到书架前,指尖在那处暗格位置轻轻摩挲着,却没再追问。“没什么,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争执。”他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你既觉得闷,便先回房歇息吧。”
苏清和心中疑窦更甚,却知此时不宜多问。她福了福身,转身走出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萧彻在身后淡淡开口:“清和,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她脚步一顿,后背泛起一阵寒意。七皇子果然知道她动过暗格。
回到卧房,苏清和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萧彻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头。她知道他是好意,可她更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真等到李嵩权倾朝野,别说她和萧彻,整个启朝都将万劫不复。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略显慌乱的脸。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等着。她来自百年之后,知晓历史走向,这是她最大的优势。她必须想办法,让萧彻看清李嵩的真面目,联手扳倒这个祸国殃民的权宦。
正沉思着,贴身丫鬟春桃端着药进来:“小姐,该喝安神汤了。”
苏清和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让她稍稍平静。她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汁,忽然有了个主意。萧彻对她虽有隐瞒,却也并非完全不信任。或许,她可以从侧面入手,让他主动意识到李嵩的威胁。
她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放下碗时,眼神已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