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清和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昨夜噩梦的惊悸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虚感。王一多早已起床,帐篷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下意识地开始回忆那个关于启朝的噩梦,试图梳理梦中萧彻那痛苦的眼神。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通过回忆来确认那些遥远过往的真实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自己存在的根。
然而,这一次,她愣住了。
当她努力在脑海中勾勒萧彻的面容时,那张原本清晰深刻、带着古典韵味的俊朗脸庞,竟然变得有些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五官的细节不再那么分明,那种独属于萧彻的、温润中带着疏离的气质,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脸——是王一多!
是他在《凤唳启朝》里,穿着皇子常服,站在梅树下对她微笑的样子;是他披着大氅,在雪中为她遮挡风寒时低垂的眉眼;是他即兴发挥,说出那些滚烫告白时,深邃专注的眼神……王一多饰演的“萧彻”的影像,如此鲜活,如此具有冲击力,竟然强势地覆盖、挤压着原本属于真实萧彻的记忆空间!
苏清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她浑身冰凉。
她不信邪地又去回忆与萧彻相关的其他场景——初遇时他审视的目光,宫变时他沉稳的布局,还有那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细微的互动瞬间……
可是,无一例外!每当她试图调用关于萧彻的记忆时,率先闯入脑海的,总是王一多穿着古装、演绎着对应情节的画面!真实的记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而王一多演绎的版本却清晰得刺眼!
他成功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苏清和的心脏。王一多他真的成功了!他不仅仅是在演戏,他是在用一种极其高明且残酷的方式,对她进行记忆的覆盖和重塑!他利用她对角色的情感投射,将自己牢牢地钉在了她关于“萧彻”的记忆图谱上,甚至……正在逐步取代那个真实的存在!
她猛地抬手捂住嘴,阻止自己发出惊骇的声音。这是一种比任何肉体伤害都更令人恐惧的侵犯!她的过去,她之所以是她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在被悄无声息地篡改!
苏清和本应愤怒,本应厌恶王一多这种近乎疯狂的做法。他如此不择手段地侵占她的记忆,这是对她过去的亵渎,是对她灵魂的侵犯。然而,当她细细去感受内心时,却惊觉自己竟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她想起他在戏外对自己的关心,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想起他为了能让自己记住他,付出的种种努力。或许,他只是太害怕失去,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苏清和苦笑,她的心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知道自己不该就这样轻易原谅他的行为,但内心却无法对他生出恨意。这时,帐篷外传来王一多的声音:“清和,你醒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餐。”苏清和深吸一口气,轻声应道:“我醒了。”她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去面对眼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无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