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王府问诊后,苏清和(林晚)的生活仿佛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她依旧在太医院下属的某个机构做着低等医女的活计,谨慎低调,不惹人注目。但暗地里,她的“大计划”已经开始悄然布局。
她利用职务之便和之前小心建立起来的人脉网络,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靖王的信息。
她了解到,靖王名萧煜,是先帝幼弟之子,与当今皇帝血缘不算最亲,但因其父战功卓着,在宗室中颇有地位。萧煜本人少年时便投身军旅,曾在北境抵御外侮,立下过不少战功,在军中威望不低。他性情刚直,不喜钻营,因此虽有能力,却并不受皇帝待见,手中实权有限。更重要的是,他颇得一些同样对皇帝失望的、较为正直的朝臣和军中将领的暗中支持。
这些信息,让苏清和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萧煜,有身份,有军功,有潜在的支持者,更有被皇帝逼到绝境后可能爆发的反抗意志。他缺的,或许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将他身边力量凝聚起来的“大义名分”,以及……一些在暗处推波助澜、穿针引线的助力。
而她,或许可以成为那个助力。
她开始更加巧妙地创造与靖王府接触的机会。有时是借着送药的名义,有时是借着太医署需要核实某些药材用度,她总能找到合理的理由,偶尔在王府外围遇到靖王,或者他身边得力的长史、侍卫。
她从不谈论敏感话题,言语间依旧恭敬守礼。但她会在恰当的时机,看似无意地提及某些朝中动向,比如某位正直官员因直言被贬,某地因皇帝大兴土木而民怨沸腾,或者北境军中因粮饷克扣而士气低落……她总是用最客观的语气陈述事实,点到即止,然后便恭敬告退。
她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黑暗中,一丝一丝地编织着她的网,将那些可能对靖王有用的信息,那些能激发他危机感和野心的碎片,悄无声息地传递过去。
她也在暗中观察,哪些官员在靖王被训斥后,依旧会悄悄登门探望;哪些将领在提及北境军务时,会流露出对靖王的怀念与惋惜。她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特征,这些都是未来可能争取的力量。
这个过程,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句话,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苏清和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但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她感觉自己正在发生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那个曾经需要王一多步步布局、小心引导才能应对危机的苏清和,正在飞速地成长。她开始学会主动思考战略,分析人心,利用环境,甚至……开始尝试去影响和引导一个王爷,一个未来可能改变天下格局的男人。
戏外的王一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看到了她在片场拍摄那些与靖王府“偶遇”、暗中传递信息戏份时,眼神中那份沉静的算计和隐隐闪烁的锋芒。那不再是单纯为了生存的挣扎,而是带着明确政治目的的谋划。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一方面,他感到无比的心疼。他亲手将她推入这权力的角斗场,看着她从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子,迅速蜕变成一个心思缜密、敢于火中取栗的“谋士”。这其中的艰辛与煎熬,他感同身受。
另一方面,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欣慰,如同暗夜中的星光,在他心底闪烁。他的清和,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更加聪慧。她正在将他给予的“生存法则”,升华为“破局之道”。她不再只是被动适应规则,而是在尝试利用规则,甚至……改变规则。
他知道,这场“彩排”的目的,正在超乎预期地达成。她不仅学会了如何在昭朝活下去,更开始摸索,如何在那片黑暗的天地里,点燃一丝属于自己的、可能燎原的星火。
在前往下一个外景地的车上,苏清和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荒凉而壮阔的西北景色,眼神沉静,若有所思。
王一多坐在她身边,将一瓶拧开的水递给她。
苏清和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他不再需要事无巨细地叮嘱,她也不再需要依赖他的指引。
“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指的是她最近那些“谋划”的戏份。
苏清和转过头,看向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却带着力量的弧度:“很难,很危险。但是……”她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无垠的天地,声音轻却坚定,“很有意思。”
王一多看着她侧脸上那抹坚毅的线条,心中悸动。
他的淬火,已然成刃。
而这把刃,正渴望着,在真正的战场上,饮血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