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书房,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一张粗略标注着京城势力分布的地图摊在书案上,代表靖王一方势力的绿色标记已然占据了半壁江山,然而,几处关键的、用刺目朱砂标记的区域,依旧如同哽在咽喉的硬刺,牢牢掌控在皇帝杨帝的母族和宠妃外戚手中。
禁军北衙指挥使、京城巡防营统领、以及掌控国库钱粮拨付的户部度支司——这三个至关重要的职位,分别由杨帝的两个舅舅,国舅爷赵乾、赵坤,以及宠妃张氏的弟弟,国舅张启把持。此三人,倚仗皇权,骄横跋扈,贪墨成性,是杨帝最忠实的爪牙,也是靖王萧煜与苏清和(林晚)谋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赵乾、赵坤掌管京城兵权,张启扼住钱粮咽喉。此三人不除,或不能将其调离中枢,我们纵有再多暗中支持,亦难以动弹分毫。”萧煜的手指重重按在那三个朱红标记上,眉头紧锁,声音低沉,“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且会提前暴露,万劫不复。”
书房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摇曳的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几位核心幕僚亦是面露难色,策反此三人绝无可能,他们与杨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直静立一旁,凝视图谱的苏清和,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抬起头,看向萧煜,声音清晰而冷静:“王爷,既然无法策反,亦不能硬取,何不……请君入瓮,调虎离山?”
“哦?”萧煜目光一凝,看向她,“详细说来。”
苏清和走近几步,指尖轻轻点在地图象征边疆的区域:“近日边关战事吃紧,北狄扰边,军报频传,陛下虽沉迷享乐,对此亦颇感心烦。而江南水患,灾民流离,亦需得力之人前去安抚,稳定民心,以防民变。”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赵乾、赵坤二位国舅,不是素来自诩知兵善战,常以军中前辈自居吗?张启国舅,不也时常吹嘘自己善于理财,能点石成金吗?”
萧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你的意思是……”
“正是。”苏清和接口道,“我们可在朝堂之上,寻机大力举荐二位赵国舅前往边关‘督军’,以他们的‘威望’和‘能力’,定能震慑北狄,扬我国威。同时,举荐张国舅前往江南‘赈灾’,以其‘精明干练’,必能妥善处理水患,安抚流民,充实国库。”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力:“此乃为国分忧之良策,陛下正愁无人可用,听闻此议,大概率会应允。而三位国舅,平日里夸夸其谈,此刻被架在高处,众目睽睽之下,岂能认怂?即便心中不愿,为了面子,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重任’。”
一位幕僚迟疑道:“此计虽妙,但……若他们真的在边关或江南做出些成绩,岂不是更添其权势?”
苏清和摇了摇头,语气笃定:“赵乾、赵坤志大才疏,贪生怕死,去了边关苦寒之地,面对凶悍北狄,不出纰漏已是万幸,何谈建功?至于张启,贪婪成性,让他去赈灾,如同驱狼入羊群,恐怕水患未平,民怨更沸。我们只需派可靠之人随行,‘协助’他们,顺便……收集些他们渎职、贪墨的证据,届时,不仅去了眼前之患,更为将来扳倒他们,埋下伏笔。”
釜底抽薪,一石二鸟!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的寂静中,却充满了压抑的兴奋与赞叹。几位幕僚看向苏清和的眼神,已不仅仅是认可,更带上了一丝敬畏。此女对人心、对时局的把握,以及对计谋的运用,堪称炉火纯青。
萧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沉声道:“好!就依此计!明日朝会,本王便安排人,上演这出‘为国举贤’的好戏!”
他看向苏清和,目光深邃,充满了激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林晚,你真是本王的……张子房。”
苏清和微微躬身,掩去眼底的复杂。她知道,这每一步算计,都让她离那个单纯现代的苏清和更远一步,更深地陷入这权谋的泥沼。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那渺茫的希望,她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