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之内,因为皇帝一道“格杀勿论”的旨意,已然暗流汹涌,风声鹤唳。
苏清和此刻正藏身于一间堆放杂物的废弃宫室角落。她身上穿着匆忙间从晾衣杆上偷来的低级宫女服饰,宽大而不合身,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方才经历的屈辱与危险。她用冰冷的、沾着雨水的手帕小心翼翼敷着肿痛的脸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因为恐惧和身体的颤抖而发出任何声音。
外面,脚步声、呵斥声、翻箱倒柜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灯笼的光影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每一次脚步声靠近,她的心脏都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知道,杨帝绝不会放过她。封锁宫门的旨意一下,她已成瓮中之鳖。在这森严的宫禁之内,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医女”,又能躲到哪里去?又能躲多久?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她的心脏。她想起了王一多,想起了他为自己筹备这一切的良苦用心,想起了他眼底深藏的痛楚。难道,她终究还是要辜负他了吗?这精心准备的“彩排”,竟要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
不!不能放弃!
她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消极的念头。靖王……萧煜他,会来救自己吗?虽然他刚才冒险闯入,给了自己逃脱的机会,但面对皇帝明显的猜忌和调离的旨意,他自身难保,还会为了她这个“棋子”,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吗?
理智告诉她,牺牲她,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微弱的、不合时宜的期待。那个男人,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并不仅仅是利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搜宫太监的、极其轻微却迅捷的脚步声,以及几声压抑的、短促的闷哼!
苏清和浑身一僵,屏住了呼吸,悄悄挪到门缝边,向外窥视。
只见昏暗的廊下,几名身着黑色夜行衣、动作矫健的人,正迅速地将两名倒在地上的搜宫太监拖到阴影处藏匿。为首一人,目光锐利如鹰,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
那是……靖王府的暗记玉环!
苏清和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来了!他真的派人来救她了!
几乎是本能地,她想要冲出去。但就在她手指触碰到门板的瞬间,她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行!不能冲动!
外面情况不明,这些黑衣人是否绝对可靠?会不会是杨帝引蛇出洞的计策?她此刻出去,若是自投罗网,不仅自己性命不保,更会连累萧煜!
信任与怀疑,求生与谨慎,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而门外,赵锋眉头紧锁,按照王爷给出的有限信息和这附近的地形,这已是最后几处可能的藏身之地了。时间紧迫,多耽搁一刻,王爷那边的风险就大一分,林姑娘的处境也更危险一分。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分散开来,以更隐蔽的方式,逐寸搜索这片区域。他相信,只要林晚还在这里,只要她看到信物,一定会想办法发出信号。
雨,不知何时渐渐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清脆又令人心焦的声响。
一门之隔,内外两人,一个在黑暗中焦急寻觅,一个在恐惧中艰难抉择。
咫尺之距,却仿佛隔着生死与信任的天堑。
宫外的萧煜,依旧按剑立于雨中阴影下,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最终扑杀的时刻。他并不知道宫内寻找的细节,但他相信赵锋的能力,也……相信苏清和的智慧。
今夜,这昭朝的宫阙,注定要被鲜血与烈火重新洗礼。而他和她的命运,也将在黎明到来之前,迎来最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