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站在高台边缘，盯着北方三十公里外的信号源。那条求援信息还在他脑子里回响——“救救我们……它们从地底出来了……”
川音停在他脚边，机械眼球闪了两下，一只眼突然“啪”地掉下来，滚到冯磊鞋边。
“又来了？”冯磊弯腰捡起眼球，顺手拍了下她的车头，“你这破摩托能不能撑过今晚？”
“能！我当然能！”川音用四川口音嚷嚷，“就是能量不太稳，外壳松了，小问题！再给我一块散热片，立马满血复活！”
冯磊没理她，转头看向营地。战士们正忙着清点战利品，工程队在修设备，新来的投奔者也干得起劲。一夜之间，队伍从几十人涨到上百人，连指挥系统都搭起来了。
他刚想走，川音突然警报：“检测到空中目标，非敌非友，速度慢，没武器。”
“啥东西？”
“像……一辆飞着的货车。”
冯磊眯眼望天。果然，远处有个黑点缓缓靠近，拖着烟，晃晃悠悠，活像个喝醉的铁皮罐头。越近越清楚，那是一辆改装过的悬浮厢式车，车身贴满五颜六色的贴纸，写着“次元快送”“全球包邮”“死了不赔”。
车在营地前二十米降落，激起一阵灰。车门“嘎吱”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
光头，戴墨镜，穿花衬衫，脖子上挂三串数据链当项链，手里拎个保温杯。
“哎哟喂，累死老子了！”那人跳下车，灌了口热茶，“这破路，次元裂缝比导航还多，差点把我颠出痔疮！”
冯磊没动。川音却突然激动：“卧槽！是老皮！次元商人老皮！”
“你认识？”冯磊问。
“全宇宙都知道他！”川音语气变崇拜，“专门倒腾稀有零件，从鸿蒙矿核到AI心脏，只要你有钱，他连创世核心都能搞来！但价格死贵，还只收‘等价交换’！”
老皮走近，摘下墨镜，咧嘴一笑：“冯磊？火种母机宿主？哎呀，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全网通缉令啊兄弟！”老皮一摊手，“洛克悬赏你脑袋值三吨合金，墨尘那边开价一条鸿蒙矿脉，星际联邦直接说要拿舰队换你脑袋。你这人头，现在比比特币还值钱。”
冯磊皱眉：“那你来干嘛？”
“送货啊！”老皮转身拍了下车厢，“有人下单，要见你。”
“谁？”
“她说你见了就知道。”老皮耸肩，“不过我提醒你，这单可不简单。她付的是‘未来情报’，不是实物。我这种商人，最怕交易虚的，万一她的情报是假的，我亏大了。”
冯磊沉默几秒：“人在哪？”
“车厢里。”老皮指了指，“但我得先收定金，不然我不开门。”
“什么定金？”
“你身上那块联邦歼星舰聚能阵列残片，行不？”
冯磊眼神一冷：“那是给川音升级用的。”
“哎哟，抠门！”老皮叹气，“那换个，你左臂那道辐射疤，能提取基因数据不？我听说火种母机宿主的dNA能激活沉睡机械文明。”
“滚。”
“好好好，开玩笑的。”老皮摆手，“其实吧，她让我带句话——‘第七区的胜利只是开始，真正的敌人还没露面。’”
冯磊心头一震。
这话……和他心里的想法一样。
他看了眼川音。川音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刚才那条求援信号，来源不是议会，也不是联邦，频率接近鸿蒙教派，但加密方式更高级。”
冯磊深吸一口气：“开门。”
老皮笑嘻嘻按了下手表，车厢门缓缓升起。
里面坐着一个人。
女的，穿灰色长袍，脸被兜帽遮住，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没动，也没说话。
冯磊走近两步。
她抬起头。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脸。
冯磊猛地后退一步。
“你……”
女人开口，声音平静：“没想到我会来？”
冯磊拳头攥紧。
他是真没想到。
眼前这人，是他三年前以为已经死在废墟里的**亲妹妹**。
她叫冯雨。
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走，再无音讯。他找了两年，最后在一处塌方的地下城里，找到了她的外套和一把带血的刀。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可现在，她就坐在这儿，毫发无伤，眼神冷静得不像亲人重逢，倒像在看一个任务目标。
“你怎么活下来的？”冯磊声音有点抖。
“他们救了我。”冯雨说。
“谁？”
“和你作对的人。”
空气一下子冷了。
川音立刻进入战斗形态，炮口对准车厢：“警告！检测到高危意识波动！建议立即拘押！”
冯雨没看她，只盯着冯磊：“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告诉你——你打垮议会，只是踩到了他们的鞋底。真正走路的，还在上面。”
“谁上面？”
“掌控次元贸易的‘十二商会’。”老皮插嘴，“我就是下面跑腿的。你们打得热闹，人家在楼上喝茶，记账，分红。”
冯磊不信：“你被他们控制了？”
“不。”冯雨摇头，“我是自愿的。他们给了我力量，也让我看清真相——你做的事，不过是把垃圾场从一个暴君手里，交给另一个暴君。”
“放屁！”川音炸了，“我们解放了多少人？收留了多少投奔者？你懂个锤子！”
冯雨终于看了她一眼：“火种母机，源自鸿蒙宇宙，本质是规则造物。你让一个拾荒者掌控它，就像让猴子开核电站。迟早炸。”
冯磊冷笑：“所以你是来劝降的？”
“我是来给你选择。”冯雨伸手，掌心浮现出一块黑色芯片，“装进去，你能看到过去七十二小时，所有被你忽略的细节。包括——谁在暗中引导议会发动战争。”
冯磊没接。
“我不信你。”
“你可以不信。”冯雨收回芯片，“但你会查。而当你查到真相，你会回来找我。”
她站起身，重新戴上兜帽。
老皮咳嗽两声：“那个……兄弟，我这车还得赶下一单，不能久留。”
冯磊盯着她：“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冯雨走向车门，“你要拦我，我打不过你。你要杀我，你下不了手。”
她上了车，车门关闭。
老皮跳上驾驶座，挥手：“后会有期啊老板！下次见面，记得带点硬货，我这人只认交易！”
悬浮车启动，摇摇晃晃升空，朝着北方飞去。
冯磊站在原地，没动。
川音凑过来：“喂，你不问问她怎么活下来的？不说别的，她那身本事，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冯磊看着远去的车影，低声说：“她右手小指，少了一截。”
“嗯？”
“小时候为了护我，被机械兽咬的。”
他顿了顿。
“但她刚才，手指是完整的。”
川音愣住。
冯磊转身就往营地走：“召集所有人，紧急会议。我要查三件事——第一，最近一周所有投奔者的来历；第二，灰塔地下的原始数据有没有备份；第三，派人去北边三十公里，查那条求援信号的源头。”
“现在？”
“现在。”
他脚步加快。
刚走到指挥帐篷前，手腕上的火种印记突然发烫。
低头一看，印记正在变化——原本是点状纹路，现在竟慢慢组成了两个字：
**别信**
冯磊猛地抬头。
远处天空，那辆“次元快送”的悬浮车忽然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尾部冒出黑烟，歪歪斜斜地朝地平线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