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个月的行军与零星战斗,桃园军主力抵达了预定的会盟之地——位于中原边缘、相对中立的重镇 洛川 。
此时,洛川城外已是联营数十里,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各路声称响应讨董的诸侯兵马陆续抵达,鱼龙混杂,气氛微妙。
李清风命大军在城外择险要处扎下坚固营寨,严明军纪,不得扰民,自己则带着荀岳、刘莽、欧阳询、崔琰及少量精锐护卫,入城参加会盟大典。
洛川城守府,如今被临时改为会盟之所。大厅之内,气氛凝重而复杂。各路诸侯依实力和名望分列左右,彼此打量,眼神中充满了算计、警惕,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李清风一行人踏入大厅,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他年轻却沉稳的气度,身后荀岳的仙风道骨、刘莽的凛冽杀气、欧阳询的肃穆、崔琰的儒雅,都彰显着桃园郡与众不同的气象。
作为此次会盟的发起者和檄文制作者,李清风被引至左侧上首位置落座。荀岳等人立于其身后。
主持会盟的是此地主人,也是名义上地位最高的洛川公,姬允。
他年约五旬,是旧朝宗室旁支,素有清名但实力不强,被推举为盟主更多是因其身份和相对中立的态度。
姬允轻咳一声,朗声道:“诸位将军、太守,今日我等汇聚于此,皆因国贼董燎,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幸有桃园郡李郡守,首倡大义,传檄天下,方有今日之会。望诸位同心戮力,共讨国贼,匡扶社稷!”
场面话说完,便是介绍与会的主要诸侯。除了李清风和姬允,尚有五位实力派人物:
镇南将军,韩罡,坐拥南方三郡之地,兵力约五万,以步兵和水军见长。此人年近四旬,面容粗豪,眼神锐利,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军阀,对李清风这个后起之秀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东平侯,田穰,占据东方富庶鱼盐之地,财力雄厚,拥兵四万。他体型富态,脸上总带着商人般的圆滑笑容,但眼神闪烁,显然是个精于算计的角色。他对李清风倒是颇为热情地拱手。
西凉太守,马铮,来自西北边陲,麾下有一万五千精锐骑兵,来去如风,悍勇无比。他年纪与李清风相仿,面容冷峻,寡言少语,只是抱拳一礼,目光在李清风和刘莽、拓跋野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同为武人的审视。
琅琊王,司马琛,亦是旧朝宗室,占据琅琊等地,兵力三万余。他风度翩翩,颇有文名,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和迟疑,似乎对此次会盟前景并不乐观。
豫州牧,张超,地盘位于中原腹地,与董燎控制区接壤,首当其冲,兵力约四万,但成分复杂,士气不高。他面色憔悴,眼带血丝,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对任何可能增援他的力量都报以期望的目光。
这六路诸侯(加上李清风和姬允),便是此次“讨董联军”的核心。他们各怀心思,兵力、地盘、目标各不相同,所谓的联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裂痕。
会盟大典的重头戏,便是宰牲祭天,歃血为盟。仪式庄重而繁琐,但在那袅袅青烟和震耳誓词之下,隐藏的是暗流涌动。
仪式刚毕,镇南将军韩罡便率先发难,他声如洪钟:“李郡守!你桃园郡首倡大义,又接连拿下北方三关,兵锋正盛,不知此次带来多少兵马?又打算如何为这讨逆大业出力啊?”这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考较和试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清风身上。
李清风神色不变,平静答道:“韩将军,我桃园郡倾力而来,有带甲之士五万,粮草辎重,足以支撑长期作战。至于如何出力……”他看了一眼荀岳。
荀岳会意,上前一步,羽扇轻摇,从容道:“诸位明公,讨伐国贼,非一城一地之得失,乃天下大势之争。我军师将军以为,当务之急,非计较一兵一卒之多寡,而在定下方略,明确权责,统一号令。否则,百万之众,亦不过一盘散沙,徒为董贼所笑。”
东平侯田穰笑眯眯地接话:“荀军师言之有理。却不知,这方略该如何定?号令又该由谁统一?”他将最敏感的问题抛了出来。
琅琊王司马琛叹了口气:“董燎拥兵二十万,据守虎牢、汜水等雄关,急切难下。若号令不一,各行其是,恐遭其逐个击破。”
西凉太守马铮冷哼一声:“要某家听人号令,除非那人能让某心服口服!”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清风和刘莽,战意隐隐。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盟主姬允面露难色,他虽有声望,却无足够实力和魄力压服众人。
就在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宇文肱浑身煞气,押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的汉子走了进来。
“主公!军师!这几个家伙鬼鬼祟祟在我军营寨外窥探,被末将拿了!他们自称是韩将军麾下斥候,却无令牌信物,行事猥琐,定是董燎细作!”宇文肱声若雷霆,毫不客气地将那几人摔在地上。
众人看去,那几人衣着确实有些像韩罡部的服饰,但狼狈不堪。韩罡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盯着宇文肱和李清风:“李郡守,这是何意?纵容部下随意抓捕友军?”
李清风心中明了,这恐怕是荀岳安排的又一着棋,意在展示肌肉,同时敲打韩罡。他面色一沉,对宇文肱喝道:“宇文将军,不得无礼!即便真是细作,也该交由盟主与韩将军共同审问,岂可擅自用武?还不向韩将军赔罪!”
宇文肱梗着脖子,看似不情愿地对韩罡抱了抱拳,瓮声瓮气道:“末将鲁莽,请韩将军见谅!”但那姿态,任谁都看得出毫无歉意。
荀岳适时打圆场:“韩将军息怒。宇文将军性情耿直,一心为公,冲撞之处,我代他赔罪。不过,此事也提醒我等,董燎细作无孔不入,联军内部,更需精诚团结,消除隔阂,方能一致对外啊。”
这一番连消带打,既展示了桃园军的强硬和不好惹,又将话题引回了“团结”的正轨。韩罡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但看向李清明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凝重。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妥协、交换条件,最终,在姬允的调和与桃园郡事实上的主导下,联军初步达成协议:
1. 推举洛川公姬允为盟主
2. 设立联军幕府,由桃园郡军师将军荀岳总参赞军机,负责制定总体作战方略。
3. 各军仍由原主将统领,但需听从幕府统一调遣,协同作战。
4. 粮草辎重,原则上自行解决,但可根据战况和贡献,由幕府协调部分支援。
5. 第一个战略目标:兵分两路,一路由韩罡、田穰、张超部组成东路军,佯攻虎牢关,吸引董燎主力;另一路由李清风、马铮部组成西路军,主攻相对薄弱的汜水关!司马琛部作为预备队,姬允负责后勤协调。
这是一个充满风险但也蕴含机遇的计划。东路军压力巨大,西路军则肩负着打开局面的重任。
会盟结束后,各路诸侯返回各自营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李清风站在洛川城头,望着城外连绵的营火,对身旁的荀岳叹道:“军师,这联盟,比攻打落鹰关更难。”
荀岳轻摇羽扇,目光深邃:“主公,人心之关,自古最难。然,唯有闯过此关,方能汇聚天下之力,成就大业。第一步,已然迈出。接下来,便是要用一场实实在在的胜利,来巩固这脆弱的联盟了。”
南下征程的第一步,联军初会,便在这样微妙而复杂的氛围中完成了。真正的考验,即将在汜水关下展开。而王栓子、李二狗这样的小人物,他们的命运,也将随着这历史的洪流,奔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