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的书房,再次成为了北地未来格局的策源地。炭火映照着李清风沉静而坚定的脸庞,也映照着荀岳、宇文肱、陈到、刘莽、拓跋野等核心文武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
盐铁专营引发的内部波澜已初步平息,在郡府强硬手腕与部分妥协(有偿赎买、允许参与下游经营)下,白守财、孙不二等为首的大商贾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真正与掌握刀把子的李清风撕破脸,只能偃旗息鼓,被迫接受新的游戏规则。内部隐患暂除,李清风的视线,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投向更广阔的北方。
“北地三关之外,缓冲带已初步成型,草原大部暂受羁縻。然,三关之内,我桃源郡辖地之外,尚有大小十余股势力,或据城自立,或拥兵自重,或与南方诸侯暗通款曲。”李清风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桃源郡周边的区域,“彼等虽不成气候,却如附骨之疽,扰我边境,乱我政令,更可能成为外部势力插手北地的跳板。北地若不能真正一统,我等终是困守一隅,难有作为。”
荀岳颔首道:“主公所言极是。如今我军兵精粮足,士气正盛,新军已成,当以雷霆之势,扫清卧榻之侧!然,需讲究策略,或慑之以威,或诱之以利,或直接犁庭扫穴,需因势利导,分化瓦解,避免其拧成一股绳,负隅顽抗。”
刘莽早已按捺不住,霍然起身:“军师何必多虑!给俺老刘两万兵马,一路平推过去!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挡路!”他如今麾下不仅有本部悍卒,更眼馋那新成的陌刀营。
拓跋野也嗡声道:“没错!正好让陌刀营的儿郎们见见血!叫他们知道,啥叫真正的步战无敌!”
宇文肱相对谨慎:“刘、拓跋二位将军勇武可嘉,然用兵之道,并非一味强攻。需先遣细作,摸清各股势力虚实、内部矛盾、首领秉性,再定方略。”
陈到补充:“可令‘幽灵’先行渗透,散布我郡威德,亦可暗中扶持倾向我郡者,里应外合。”
李清风综合众人意见,决断道:“便依诸位之见!荀先生、陈到,情报先行,摸清底细,分化瓦解!宇文肱、刘莽、拓跋野,整军备战,随时听候调遣!首要目标,便是拿下盘踞在落鹰关以东、扼守通往中原要道的‘黑石城’!此城不拔,如鲠在喉!”
就在桃源郡磨刀霍霍,准备整合北方之时,那些散落在桃源郡周边的大小势力,也并非毫无察觉。李清风强势推行盐铁专营、大规模编练新军(尤其是那支传闻中人马俱甲、如同铁塔的重骑和手持巨刃的陌刀营)的消息,早已如同凛冽的寒风,吹遍了北地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些原本还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山头”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黑石城内,城主府大厅。
气氛比桃源郡守府书房更加压抑,甚至带着几分绝望的混乱。七八个来自不同城池、堡寨的头领或代表齐聚于此,他们有的身披旧甲,有的穿着绸缎,神色各异,但眉宇间都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云。
“诸位!李清风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黑石城主石虎,一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汉子,声音嘶哑地吼道,“他先收盐铁,断了咱们的财路和兵器来源!又练强兵,那重骑兵,那陌刀兵,摆明了就是要对我们动手!我们再不自救,就要被他一个个吞掉了!”
一个来自小型铁矿堡寨的代表哭丧着脸:“石城主,不是我们不想自救,是拿什么救啊?桃源军兵强马壮,甲坚刃利,咱们这点人马,守城都勉强,野战更是送死啊!”
另一个据守河湾小镇的头领忧心忡忡:“听说李清风对流民极好,分田分地,咱们麾下的百姓,现在都人心浮动,不少人偷偷往桃源郡跑呢!这仗还没打,人心就先散了!”
“联合!我们必须联合起来!”一个自诩智谋的落魄文人模样的代表挥舞着手臂,“只要我们抱成一团,据城而守,李清风再厉害,难道还能一口气把我们全吃了?只要拖下去,南方韩公、田侯,乃至董太师,绝不会坐视李清风独霸北地!必会出兵干涉!”
“联合?说得轻巧!”石虎冷笑,“谁来当这个盟主?粮草怎么分摊?兵力如何调度?到时候桃源军打来,是你先顶上去还是我先顶上去?”他一句话就戳破了联合最大的痛点——各怀鬼胎,互不信任。
大厅内再次陷入争吵,主战、主降、主逃、主联(但怎么联?)……意见根本无法统一。有人提议向南方韩罡求援,有人觉得应该暗中联系草原部落,甚至有人偷偷盘算着是不是该派人去桃源郡“输诚”,为自己谋条后路。会议从白天开到深夜,除了增加彼此的猜忌和绝望之外,毫无成果。
就在北方这些小势力于争吵和恐惧中蹉跎时光之际,桃源郡的整合步伐,已然迈出。
第一个目标,黑石城。
宇文肱率一万步卒(内含陌刀营)及三千轻骑,陈到率“幽灵”先行渗透策应,兵临城下。
石虎还想凭借黑石城还算坚固的城墙负隅顽抗。然而,当城下的桃源军阵中,那八百名如同铁塔般、手持恐怖巨刃的陌刀手,在拓跋野的率领下,踏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列阵于军前时,城头上的守军瞬间一片哗然,士气骤降!
那冰冷的金属反光,那凝聚如实质的杀气,那仿佛能劈开城墙的威势,让从未见过如此兵器的守军胆寒。
“投降!我们投降!”不等石虎下令,城内被“幽灵”策反的军官和早已心向桃源郡的百姓便发动了内乱,打开了城门。
石虎见大势已去,试图率亲卫突围,却被刘莽率领的轻骑轻易截杀。
黑石城,兵不血刃,易主。 陌刀营未发一刃,其威已慑服全城。
此战消息传出,北地震动!
桃源郡并未大肆杀戮,反而迅速接管城防,安抚百姓,宣布减免赋税,分发土地,推行桃源郡法令。对比之前石虎的横征暴敛,黑石城百姓几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紧接着,桃源郡兵锋所指,或威逼,或利诱,或小规模战斗清除死硬分子,周边势力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下。有的望风归降,有的在稍作抵抗后便土崩瓦解,有的首领则带着细软仓皇南逃……
桃源郡的势力范围,以一种稳定而不可阻挡的速度,向外缓缓扩张。其强大的军力、高效的行政能力和对民生的重视,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向心力,使得整合过程远比预想中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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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郡在北地的迅猛扩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南方,引起了各路诸侯的剧烈震动与惊恐!
镇南公韩罡 接到一连串北地城寨失守、望风归附桃源郡的急报后,猛地将手中的玉如意摔得粉碎!
“怎么可能?!这才多久?!李清风他……他难道是天神下凡不成?!”韩罡脸色铁青,在厅内来回踱步,“重骑兵?陌刀营?他哪来那么多钱?哪来那么多铁?!还有那不成而屈人之兵的手段……此子,已成心腹大患!”
他再也顾不得与司马琛、张超扯皮天子的事情,严令加快水军战船建造,加速整合南方三郡内部,囤积粮草,并秘密派使者前往洛阳,欲与董燎商讨“共抗北地之暴起”。
东平公田穰 也被吓得不轻,他放下手中的账本,胖脸上满是冷汗。“这李清风……是怪物吗?打仗厉害,做生意更狠!现在连地盘都扩张得这么快!照这个速度,他迟早要打到我的东平来!”他再也无法安心赚钱,一方面加紧与海外倭岛的“合作”,试图获取更多珍稀资源和可能的援助,另一方面也开始整顿他那支久疏战阵的军队,虽然效果堪忧。
琅琊王司马琛 和 豫州牧张超 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掌控的天子,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李清风势力膨胀如此之快,其兵锋若南下,首当其冲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猜忌更深,都担心对方会拿天子做筹码与李清风交易。
甚至连 洛阳的董燎,在听闻北地剧变后,也暂时压下了找李清风报仇的冲动,转而更加疯狂地敛财扩军,同时加紧与草原某些部落的暗中勾结。贾胥的离间计也被更加重视起来,大量的细作和金银被派往北地和新整合的区域,试图从内部瓦解桃源郡。
李清风及其桃源郡的崛起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一股强大的压力,迫使着大雍天下的每一位棋手,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落子的速度。原本就混乱的局势,因为北地这头猛虎的骤然发力,变得更加波谲云诡,暗流汹涌。一场席卷天下的更大风暴,正在这惊恐与仓促的应对中,加速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