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斜照在青河口已然森严的营垒之上,为冰冷的刀锋与水泥墙体镀上了一层肃杀的金边。营垒之外,广袤的草原在风中起伏,如同不安的绿色海洋。远方天际线处,一道滚滚烟尘由远及近,逐渐凝聚成一片移动的黑云,伴随着闷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响,最终化作了五千名呼啸而来的草原骑兵——正是由悍将塔塔尔率领的南下先锋军!
这些草原骑士,人如虎,马如龙,脸上带着惯有的骄横与对即将到来的掠夺的渴望。他们远远望见青河口那明显加强了防御的营垒,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爆发出更加狂野的呼啸。在他们看来,南人只会龟缩在城墙之后,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踏平这看似坚固的营寨,尽情掳掠其中的财富与女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在望北城的内应,早已人头落地。
青河口营垒的望楼之上,宇文肱、陈到、刘莽、拓跋野等将领肃立,目光冷峻地注视着迅速逼近的敌军。
“主公料事如神,敌军果然轻敌冒进。”宇文肱沉声道,他负责全局指挥。
拓跋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闪烁,盯着那冲在最前面、挥舞着弯刀的塔塔尔旗号:“宇文将军,让俺的陌刀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吧!保管叫这群狼崽子有来无回!”
刘莽也按捺不住:“重骑也该拉出去遛遛了!让他们尝尝铁蹄的滋味!”
陈到则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阵型:“敌军锋芒正盛,但队形因快速奔驰而略显散乱。可趁其立足未稳,士气正骄,予以迎头痛击!”
宇文肱略一沉吟,眼中精光一闪,决断道:“主公临行有令,可伺机出战,挫敌锐气!便依诸位!拓跋野!”
“末将在!”
“率你陌刀营,出营列阵,迎击敌军前锋!记住,不动则已,动则如山!”
“刘莽!”
“末将在!”
“率你部重骑,于营门内蓄势,待陌刀营接敌,敌军混乱之际,听我号令,发起冲锋,务必撕裂其阵!”
“陈到将军,游骑戒备两翼,防止敌军迂回,并随时准备追击溃敌!”
“诺!”众将轰然领命,战意瞬间点燃!
沉重的营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打开。首先出现的,并非预想中的弓弩手或长枪兵,而是那八百名沉默如铁塔、手持恐怖巨刃的陌刀手!他们在拓跋野的率领下,踏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如同一堵移动的金属城墙,在营垒前列成了紧密的阵型。阳光照射在冰冷的陌刀丛林中,反射出令人窒息的寒光。
正在冲锋的草原骑兵显然也看到了这支出乎意料的军队,那超乎想象的兵器和肃杀的气势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但箭在弦上,冲锋的势头已难以遏制。塔塔尔更是咆哮着,挥舞弯刀,加速冲来,试图凭借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一举碾碎这看似笨重的步兵方阵。
“稳住!”拓跋野声如洪钟。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草原骑兵已经能看清陌刀手那冰冷面甲下的眼神,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陌刀营!”拓跋野猛地举起陌刀,发出震天怒吼:“进——斩!”
“杀!!!”
八百陌刀手齐声暴喝,声浪如同海啸!他们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那丈余长的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迎着奔腾而来的骑兵洪流,狠狠劈斩而下!
“轰——咔嚓!噗嗤!”
没有想象中的金属碰撞,只有令人牙酸的摧枯拉朽之声!
冲在最前面的草原骑兵,连人带马,在那无坚不摧的陌刀面前,如同脆弱的草芥!人马俱碎!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开来,残肢断臂和内脏瞬间铺满了阵前空地!战马的悲鸣与骑士的惨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地狱的乐章!
仅仅一个照面,草原骑兵最锋利的矛尖,便被这钢铁丛林硬生生绞碎!后续的骑兵收势不及,惊恐地看着前方同伴瞬间化为肉泥,巨大的恐惧让他们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整个冲锋阵型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重骑!冲锋!”望楼之上,宇文肱看准时机,猛地挥下令旗!
“轰隆隆——!”
营门再次洞开,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千重甲铁骑,在刘莽的狂吼声中,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轰然涌出!他们无视前方零星的箭矢,凭借着人马俱甲的无敌防御,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直接撞入了已然混乱的草原骑兵阵中!
铁蹄践踏,马槊突刺,战斧挥砍!
重骑兵所过之处,如同热刀切牛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其分毫!草原骑兵轻便的皮甲和弯刀,在全身板甲和长兵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他们被轻易地撞飞、刺穿、砍倒,整个先锋军的阵型被彻底撕裂、贯穿!
“完了……全完了……”塔塔尔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重骑和那如同魔神般的陌刀阵,看着自家儿郎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他试图组织抵抗,但兵败如山倒,在绝对的力量和恐怖的杀戮效率面前,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撤退!快撤!”塔塔尔发出绝望的嚎叫,调转马头,在亲兵的死命保护下,向着来路仓皇逃窜。
主将一逃,本就崩溃的草原骑兵更是彻底失去了斗志,哭喊着,相互践踏着,向着北方亡命奔逃。
“追!”陈到的轻骑如同猎豹般从两翼扑出,开始无情地追杀溃兵,扩大战果。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个时辰。草原五千先锋,伤亡超过三千,被俘近千,仅有塔塔尔率领不到千人狼狈逃回。而桃源郡方面,伤亡微乎其微,主要是轻骑在追击中有些许损失。
首战,摧枯拉朽,大获全胜! 青河口营垒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面“桃源自守”的青旗,在硝烟与血腥中猎猎作响,宣告着北地新霸主的无可争议的实力!
当浑身浴血、丢盔弃甲的塔塔尔,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回草原联军大营时,带来的不仅仅是失败的消息,更是一种颠覆认知的恐怖!
金帐王庭的大帐内,听完塔塔尔语无伦次、充满恐惧的汇报,原本还弥漫着南下劫掠兴奋气氛的营帐,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
单于阿史那·咄吉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左贤王乌维手中的金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美酒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大祭司兀术捻动骨珠的手指停在了半空,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惊骇。其他各部首领,更是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你……你说什么?”阿史那·咄吉的声音干涩无比,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声音,“五千先锋……半个时辰……就没了?那……那陌刀,当真如此恐怖?还有铁甲骑兵?南人……南人何时有了这等军队?!”
塔塔尔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道:“单于!千真万确!那陌刀根本不是人力能挡!一刀下来,人马俱碎!那铁甲骑兵,刀枪不入,冲起来如同山崩!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废物!”一名主战派首领又惊又怒,指着塔塔尔骂道,“定是你轻敌冒进,中了南人奸计!”
“轻敌?”塔塔尔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血污和泪水,嘶吼道,“你去试试!你去面对那陌刀试试!那不是打仗,那是送死!”
帐内再次陷入混乱,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桃源郡展现出的强悍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那不再是他们印象中可以随意欺凌的南人军队,而是一支装备、战术、士气都全面碾压他们的恐怖力量!
“现在怎么办?”一个中部部落首领声音颤抖地问道,“还……还打吗?”
“打?怎么打?”乌维失魂落魄地喃喃道,“连先锋都败得这么惨……那青河口,恐怕已成龙潭虎穴……”
兀术也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天神……或许并未站在我们这边。此战,恐有不祥之兆。”
主战派如塔塔尔(虽败,但其部族实力尚存)等人还想争辩,但底气已然不足。南下劫掠的狂热,被青河口惨败的冷水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强敌的深深恐惧和对自身损失的痛心。
阿史那·咄吉看着帐内一片颓丧和争吵,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无力。他意识到,这次南下,恐怕踢到了一块远超预想的铁板。继续进攻?损失难以承受。就此退兵?颜面尽失,也无法向嗷嗷待哺的部落交代。
“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扎营戒备!”他艰难地下达了命令,声音中充满了挫败感,“多派探马,再探桃源郡虚实!各部首领,随我……再议进军之策!”
草原联军的南下势头,被青河口这当头一棒,硬生生打了回去。一场关乎联军是战是退、乃至未来草原格局的激烈争吵,在这片金色的草原上,再次上演。而这一次,恐惧,成为了主导会议的最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