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深宫禁院,一处由影卫日夜看守、机关密布的地下密室内。
空气凝滞,唯有墙壁上长明灯的火苗微微跳动,映照着李清风沉静如水的面容。他独自一人站在密室中央,面前是一张紫檀木案,案上别无他物,只静静摆放着一个开启的玄铁函。
荀岳方才的汇报犹在耳边:“……王爷,南方飞鸽传书,司马琛、张超以朝廷名义,连发十二道诏令。其一,斥韩罡、田穰擅启边衅,祸国殃民,削其爵禄,令其即刻罢兵听勘;其二,加封马铮为雍州牧,令其‘助剿’不臣;其三,也是最荒唐的,竟指责王爷您……‘坐拥强兵,不思报国,坐观成败,其心可诛’,令您即刻抽调安北军精锐南下,‘助王师讨逆’……”
汇报时,荀岳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荒谬与愠怒。
此刻,李清风脸上却无半分怒意,反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的弧度。他缓缓踱步,指尖划过冰冷的墙壁,心中思绪如潮。
“坐观成败?其心可诛?” 他在心中冷笑,“若非我北地儿郎浴血奋战,挡住了草原十万铁骑,尔等早已是毡帐奴隶,尸骨无存!如今竟敢以这等口气,对我发号施令?”
南方诸侯的内斗,洛阳小朝廷的昏聩,如同一幅丑陋的画卷在他脑中展开。韩罡与田穰为了盐邑杀得血流成河,马铮坐观虎斗,司马琛、张超则躲在残破的宫殿里,一边醉生梦死,一边异想天开地试图用几纸空文来操控天下大势。
“推恩?削藩?加税?讨逆?” 李清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真是……蠢得无可救药。这天下,早已不是你们用几句圣人之言、几道盖着伪印的诏书就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代了。刀锋,才是唯一的道理。而财富与技术,是更锋利的刀。”
他想起了北地欣欣向荣的工坊,想起了商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队,想起了百姓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也想起了南方在战火与苛政下哀嚎的黎民。
“你们不配坐拥这天下。” 一个冰冷而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这乱世,该由我来终结。而终结乱世,有时……需要先让它更乱一些。”
一个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勾勒成型。既然南方已经自乱阵脚,小朝廷又如此不知死活,他何不……再添上一把火?将这锅本就沸腾的浑水,彻底搅得天翻地覆!
他想到了那件一直被秘密收藏、从未示人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皇权的象征,是天下大义名分的核心!
李清风停下脚步,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玄铁函上。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即将出鞘的宝剑。
“没有玉玺加盖……”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蔑与决断,“算个屁的政令!”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胸腔中,一股久违的、混合着野心、冷酷与创造欲望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他要亲手打破旧秩序的桎梏,哪怕过程需要鲜血与混乱。
他不再犹豫,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在密室内回荡:
“来人!”
密室阴影处,一道如同融入黑暗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单膝跪地,正是影十三。
李清风指着那玄铁函,命令道:
“取——玉玺!”
影十三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随即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他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到案前,双手极其郑重地探入玄铁函中。片刻后,他捧出一方物件。
刹那间,仿佛整个密室都为之明亮了几分。
那是一方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玉玺。通体莹润,色绿如蓝,温润而有光泽。在长明灯的映照下,侧面隐约可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篆字鸟虫形刻痕的描金反光。虽历经岁月,依旧散发着磅礴而威严的气息,仿佛承载着山河社稷的重量。
传国玉玺!
和氏璧所琢,始皇所铸,象征着天命所归的华夏至宝!
此刻,它不再是一件冰冷的器物,而是即将被投入天下这潭浑水中的一颗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巨石!
李清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影十三手中那方玉玺之上,眼神深邃如渊,其中酝酿的风暴,无人能测。
玉玺既出,天下……又将迎来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