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战火如同最残酷的筛子,将无数失去家园、濒临绝望的百姓驱向北方。北地边境各郡设立的粥棚、义舍,以及那三道加盖玉玺的诏书,成了他们黑暗中唯一的光。
大量的流民涌入,带来了压力,更带来了机遇。镇北王府展现出高效的组织能力。身体强健者经过筛选,一部分补充进屯田兵,一边耕作一边接受基础军事训练;另一部分则被分配到各地基建工地,参与直道修建、水利疏浚,以工代赈。妇孺老弱则被妥善安置在新划定的村落,分发口粮、农具,开垦荒地。
更重要的是,流民中不乏能工巧匠。来自吴越之地的织工、擅长冶铁的河北匠人、甚至还有原洛阳将作监的落魄老吏……这些人在南方或许备受轻视,但在北地的《求贤诏》和格物院广纳贤才的政策下,找到了新的希望。
“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格物院内,公输衍指着名册,兴奋地对前来视察的李清风说道,“上月自江东来的这批工匠,对水力传动颇有心得,已着手改进水排(水力鼓风机),预计可使高炉效能再提一成!还有那几位原洛阳将作监的老匠人,对合金配比、淬火工艺的理解,令人叹服!”
李清风看着工坊内热火朝天的景象,微微颔首:“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此乃北地强盛之基。善待他们,其家眷一并妥善安置。”
而在格物院的核心区域——兵器工坊,一场影响深远的变革正在发生。
此前,北军制式战刀,是李清风依据记忆和当前工艺水平,仿照唐横刀形制打造的,命名为 “破军” 。此刀笔直狭长,采用灌钢法反复锻打,兼具硬度与韧性,破甲能力卓越,远超南方诸侯军队普遍使用的环首刀,已是天下难得的利刃。陌刀营、精锐跳荡兵皆配备此刀,在之前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
但随着战争的预演和工艺的积累,李清风和墨衡、公输衍都意识到,“破军”仍有提升空间。
“王爷,这是根据您提出的‘花纹钢’设想,结合新引入的匠人带来的‘覆土烧刃’之法,试制出的新刀。” 墨衡郑重地捧起一柄带鞘长刀。他脸色疲惫,眼中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李清风接过,入手感觉比制式“破军”略沉,但重心分配极佳。他缓缓抽刀出鞘。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刀身并非普通钢铁的亮银色,而是在幽冷的底色上,隐隐浮现出如同流水、又似松针的微妙纹路,这是不同含碳量的钢材经过千锤百炼后融合形成的天然杰作。刀刃部分经过覆土烧刃的局部淬火,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与明暗分界线,既保证了刀身的弹性,又让刀刃拥有极高的硬度。
“此刀胚采用新式‘夹钢’法,以韧性极佳的熟铁为芯,外层包裹高碳钢,再经反复折叠锻打,最终覆土烧刃。”公输衍在一旁解释道,“其韧性远超旧式‘破军’,不易折断,而刃口硬度犹有过之!我们以废弃的铁甲测试,全力劈砍,旧‘破军’刃口会出现轻微卷刃,而此刀……丝毫无损!”
李清风走到院中试刀的木桩前,凝神静气,挥刀横斩!
寒光一闪而过,几乎感觉不到阻力,碗口粗的包铁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好!”李清风眼中精光一闪,难得地赞了一声。他抚摸着冰凉的刀身,感受着那潜藏的毁灭性力量。“此刀,当为陷阵之士披荆斩棘之利器!仍名‘破军’,是为 破军二代!”
“破军二代”的诞生,标志着北地兵器制造工艺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李清风当即下令,建立新的生产线,集中优势资源和工匠,优先为陌刀营、各军精锐以及讲武堂优秀毕业生换装“破军二代”。
与此同时,其他兵种的装备更新也在同步进行。
重骑兵的马铠关键部位开始试用冷锻甲片,防御力更强,重量更轻。
轻骑兵的弓弩,弓身采用了更富弹性的复合材料,射程和威力有所提升。
神机营除了继续熟悉“震天雷”的使用,也开始装备一批发射更快、精度更高的单兵手弩,用于近战突袭。
整个北地的军事体系,正在以一种外人难以察觉的速度,进行着脱胎换骨般的升级。新流入的人口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和工匠,充盈的府库支撑着庞大的军备计划,而格物院不断涌现的技术革新,则为其注入了最核心的驱动力。
镇北王府校场,李清风看着一队换装了“破军二代”的陌刀兵进行演练。雪亮的刀光组成一片死亡的森林,森严的杀气冲天而起,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刘莽按捺不住兴奋,搓着手道:“王爷!有了这新家伙,末将敢立军令状,陌刀营一个冲锋,就能把南方那些破烂军阵撕个粉碎!”
拓跋野也瓮声道:“主公,咱们的重骑配上这刀,更是如虎添翼!”
李清风目光扫过这些跃跃欲试的将领,平静地道:“利器虽好,更在用人。加紧操练,熟悉新装备。仗,有你们打的时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的天际线。那里,烽烟依旧,杀戮正酣。
北地的刀已经磨利,只待那最终的时刻,将这乱世,一刀斩断!
“破军”之名,必将饮血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