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亲率的中路大军,并未遇到想象中的激烈抵抗。沿途州县,或闻风归降,或在那早已渗透的“千班”策应下望风披靡。北地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与之前诸侯联军和董燎军的烧杀抢掠形成天壤之别,这更使得“王师”之名不胫而走,某种程度上瓦解了最后的抵抗意志。
大军抵达洛水北岸,隔河遥望那座饱经沧桑的帝都洛阳。城头旗帜杂乱,守军身影稀疏,气氛一片死寂,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
没有攻城,没有劝降。李清风只是下令在洛水北岸扎下连绵营寨,军容鼎盛,杀气盈野。同时,一队不过百人的精锐骑兵,护着一位北地文官,手持镇北王符节,畅通无阻地通过早已形同虚设的关卡,直入洛阳皇城。
洛阳皇宫,南宫偏殿。
年幼的天子蜷缩在宽大的龙椅上,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实际掌控朝政的司马琛与张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殿外,是北地使者带来的,那如同实质般的军事压力;殿内,是空荡荡的朝堂和所剩无几、心怀鬼胎的侍卫。
北地使者,是一位名叫崔琰(原创人物,风度翩翩,言辞犀利)的中年文士。他并未咄咄逼人,反而礼仪周全,但话语间的分量却重若千钧。
“镇北王奉天讨逆,今已廓清环宇,兵临洛水。然,王爷念及陛下安危,不忍帝都再遭兵燹之苦。董燎虽诛,然天下未靖,宵小环伺。为陛下安危计,为汉室宗庙计,王爷恳请陛下,暂移驾北地镇北城。北地富庶安宁,甲兵精良,可保陛下万全,亦可助陛下重振朝纲!”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小皇帝,我们要带走了。
司马琛试图挣扎:“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轻离宗庙所在?镇北王忠心可嘉,当率军拱卫洛阳才是!”
崔琰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司马公,如今这洛阳……当真安全吗?韩罡、田穰之流,败军之将,其心难测。若其狗急跳墙,惊了圣驾,何人能担待得起?况且,”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大殿,“如今朝廷用度,恐怕也难支撑陛下和百官用度了吧?北地虽僻远,然府库充盈,必不会委屈了陛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司马琛与张超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手中已无兵可调,无将可用,城外是虎视眈眈的北地雄师,城内人心离散。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最终,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崔琰巧妙的话术下,司马琛与张超被迫低头。他们甚至无法提出太多条件,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地人员开始“协助”清点、搬运皇室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金银珠玉、古籍典章、灵药奇珍、乃至宫中的能工巧匠、精通典籍的博士……被有条不紊地装箱、上车。
整个过程,李清风甚至没有踏入洛阳城一步。他稳坐中军大帐,如同最高明的棋手,远程操控着一切。
数日后,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在北地精骑的严密护卫下,悄然驶出洛阳北门。车队核心,是一辆经过特殊加固、装饰朴素的马车,里面坐着那位依旧懵懂、却象征着天下正统的小皇帝,以及少数几位被迫随行的皇室近侍和“愿意”北迁的学者。
紧随其后的,是连绵不绝的辎重车队,装载着从洛阳皇宫、武库以及部分官署中搜刮来的巨额财富和珍贵物资。这些,将成为北地未来发展的又一剂强心针。
而洛阳,这座被抽走了灵魂和财富的古都,仿佛瞬间苍老了一百岁。留给司马琛、张超,以及闻讯匆忙赶回、却只看到一片狼藉和空荡宫室的韩罡、田穰等人的,是一个权力真空、财政崩溃、民心离散的烂摊子。
李清风没有杀他们,甚至没有立刻剥夺他们的王号(暂时)。因为他深知,一个完全统一的、需要他立刻投入巨大精力去整合的南方,反而不如一个继续分裂、互相牵制、无力北顾的南方更符合他目前的利益。这些失去了“大义”名分(天子在他手中)、又互相猜忌、实力大损的诸侯王,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更加激烈和内耗的争夺中,再也无法对北地构成威胁。
当中路军护着小皇帝和巨额财富,浩浩荡荡北返之时,李清风回首南望,目光深邃。
“这南方的乱局,便留给尔等慢慢品尝吧。待孤整合北地,消化所得,民心尽附,兵甲更利之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冰冷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回师北上的路途,与南下时的肃杀截然不同。沿途百姓听闻镇北王迎奉天子北狩,纷纷夹道观望,甚至有人自发箪食壶浆。尽管他们大多不明白其中深层的政治意味,但“天子北迁”这个事实本身,结合之前北地的仁政(如盐场改革、安置流民)和强悍的军威,在他们朴素的认识里,便意味着——天命,已然北归!
镇北城内,更是万人空巷,欢欣鼓舞。荀岳等人早已准备好盛大的迎接仪式。当那辆载着小皇帝的马车驶入巍峨的镇北城时,“万岁”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这欢呼,既是对那个象征性的天子的,更是对实际掌控着一切、带领他们走向强盛的李清风的!
李清风将小皇帝安置在特意修建的、规格远超王府的“北狩行宫”之中,配备了一切用度,极尽尊崇,却也将其与外界彻底隔绝。同时,他以天子名义发布的第一道“诏书”也从北地传出——褒奖镇北王李清风匡扶社稷之功,加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总揽天下军政大事!
至此,李清风虽无帝王之名,已掌帝王之实。他手握天子玉玺(真品),控制着小皇帝,拥有强大的军队、充盈的府库、革新的技术和北地归心的民意。而南方,则陷入更深的分裂与混乱。
时代的车轮,在李清风冷静而精准的操控下,轰然转向。一个以北方为核心,睥睨天下的新格局,已然奠定。接下来的,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