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院”的刀,一旦出鞘,便再无收回之理。
根据张氏的口供和影卫后续密查的线索,一张针对户部员外郎赵德明、京兆尹钱师爷及其相关党羽的抓捕大网,在夜幕降临后悄然张开。影十三亲自坐镇指挥,他麾下那些新招募的、来自三教九流的“勾栏院”番子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眼神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
赵德明的府邸位于京城相对繁华的西城,虽非顶级豪宅,却也朱门高墙,透着几分官宦人家的气派。此刻已是亥时,府内大部分地方已经熄灯,只有书房还亮着。
影十三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带着四名身手最好的番子,如同鬼魅般翻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个打着哈欠巡夜的家丁,径直来到了书房外。
书房内,赵德明正就着烛火,眉头紧锁地看着一本私账。他年约四旬,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典型的文官模样。作为户部清吏司的员外郎,他官阶不算顶尖,但位置关键,油水丰厚。近日朝堂风声鹤唳,“勾栏院”的设立更是让他寝食难安,尤其是听说“漱玉坊”出事之后,他更是心惊胆战,正在盘算着如何撇清关系,或者找背后的靠山疏通。
“砰!”
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木屑纷飞中,影十三那如同万年寒冰的身影当先踏入,四名番子如同饿虎扑食,瞬间散开,堵住了所有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闯朝廷命官府邸!”赵德明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色厉内荏地喝道,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桌案下的一个暗格,那里藏着一柄防身的短刃。
影十三看都没看他摸向暗格的手,只是亮出了一面玄铁令牌,令牌之上,没有繁琐的花纹,只有三个铁画银钩、煞气逼人的大字——勾栏院!
“勾栏院提督,影十三。”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赵德明,你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到那面令牌,听到“勾栏院”和“影十三”的名字,赵德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但他毕竟是官场老油条,强自镇定下来,指着影十三怒骂道:
“影十三?本官从未听说过!什么勾栏院?简直荒唐!本官乃是朝廷正六品命官,吏部铨叙在册!你们无凭无据,擅闯官宅,还想抓捕朝廷命官?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试图用官威和律法来压人,声音很大,希望能惊动外面的家丁仆役,甚至引来巡城的兵马司兵丁。
一名番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赵德明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踉跄后退,那点可怜的官威瞬间被打得粉碎。
“王法?”影十三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勾栏院行事,便是王法之一。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你跟我们讲王法?等你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王法’!”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赵德明捂着脸, 盯着这八个字,浑身如坠冰窟。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衙门拿人,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掌握的利剑,根本不受寻常司法程序的约束!
“你们……你们这是鹰犬行径!是滥权!我要告御状!我要……”他还想挣扎,试图煽动。
影十三已经不耐烦再听他聒噪,挥了挥手:“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两名番子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用特制的牛筋绳将赵德明捆得结结实实,一块破布塞进了他还在徒劳叫骂的嘴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府中的其他下人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们的老爷就已经像死狗一样被拖出了书房。
相比于赵德明,钱师爷显然更加狡猾和老练。他的私宅不在显眼处,而且安排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护院。当影十三带人破门而入时,竟遭遇了轻微的抵抗。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谁的府上吗?”一个护院头目厉声喝道,带着几人持刀拦在院内。
影十三根本懒得废话,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动,只听几声短促的闷响和骨裂声,那几个护院便已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钱师爷穿着寝衣,被从卧房里拖出来时,虽然脸色惨白,但眼神却依旧闪烁不定。他没有像赵德明那样破口大骂,而是强作镇定地质问:
“这位大人,不知钱某所犯何罪?竟劳驾勾栏院深夜拿人?钱某身为京兆尹师爷,熟知律法,即便是勾栏院,拿人也需有真凭实据吧?否则,如何向朝廷、向天下人交代?若是无故锁拿良善,恐怕会激起民愤,有损陛下圣明啊!”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暗示自己有背景),又搬出了律法和民意,甚至隐隐用“有损圣明”来威胁,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逼影十三拿出证据或者知难而退。
若是寻常衙役,或许还真会被他唬住。可惜,他面对的是影十三,是“皇权特许”的勾栏院。
影十三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嘲讽笑容:
“证据?钱师爷,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勾栏院办案,不需要向你解释证据。怀疑,就够了。”
“至于民愤?圣明?”
影十三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等把你和你背后那些魑魅魍魉的皮都扒下来,挂在城头上示众的时候,百姓只会拍手称快,颂扬陛下圣明!”
“带走!”
钱师爷脸上的镇定终于彻底崩溃,他绝望地嘶喊:“你们不能这样!我是……我是……”他似乎想喊出某个靠山的名字,但最终还是死死忍住,只是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影十三,如同一条濒死的毒蛇。
赵德明和钱师爷被分别押解回阴森恐怖的勾栏院衙署。
赵德明被扔进刑房,看到墙上那些沾着暗红血渍、形状可怖的刑具,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之前那点可怜的官威和侥幸心理瞬间瓦解。他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涕泪横流地开始求饶:“大人……影大人……饶命啊!下官……下官只是一时糊涂,收了点孝敬……下官愿意捐出全部家产,只求饶我一命啊!”
影十三冷漠地看着他,对旁边早已等候的王公公派来的、那两个面色苍白、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老太监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老太监阴恻恻地笑了笑,用尖细的嗓音说道:“赵大人,别急着求饶。咱们这儿,不讲钱,只讲‘道理’。等咱们把这‘道理’一点点跟您讲明白了,您再说别的。”
说着,他拿起一根细长的、带着倒钩的银针,缓缓走向吓得魂不附体的赵德明……
另一边,钱师爷的“待遇”更高。他被带到了另一间更隐秘的刑房。负责审讯他的,是另一位老太监和那名干瘦的刑吏。钱师爷起初还咬紧牙关,试图硬扛,反复叫嚣着“没有证据”、“滥用私刑”。
那老太监也不动怒,只是慢条斯理地准备着各种小巧而精致的刑具,一边准备,一边用他那独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嗓音,如同闲聊般说着:
“钱师爷,您这身子骨,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能熬过几样小玩意儿?”
“这‘梳洗’之刑呢,是用铁刷子,一下一下,把身上的皮肉刷下来,露出骨头……”
“还有这‘弹琵琶’,是在肋骨上,用利刃这么一下下地刮……那声音,啧啧,可好听了……”
他只是描述,尚未动刑,钱师爷的心理防线就在这极致的心理压迫下开始崩溃。当那冰冷的铁刷子真的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他终于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是……”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如何与张氏勾结,如何利用职权压榨百姓、包庇罪犯,以及每月向“上面”输送利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只求速死。
然而,当问到最关键的那个“上面的大人”究竟是谁时,钱师爷虽然恐惧到了极点,却依旧死死咬着不肯松口,只是反复念叨:“不能说……说了……全家死绝……”
影十三站在刑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和哀求,面无表情。
他知道,钱师爷的骨头比赵德明硬,但也有限。在王公公派来的这些“专业人士”手里,没有人能永远守住秘密。撬开他的嘴,只是时间问题。
皇权特许,不是一句空话。它代表着超越常规律法的权力,代表着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决绝。影十三和他的“勾栏院”,正是这种权力的具现化。他们的冷酷、高效与残忍,注定将成为悬在整个大晟官僚体系头顶,最令人恐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一夜,勾栏院的刑房内,铁与血的“道理”正在被强行灌输。而帝都的夜空,也因此变得更加深沉,仿佛酝酿着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