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院的审讯如同剥笋般,一层层撕开了帝都光鲜亮丽表皮下的脓疮。赵德明、钱师爷、疤脸刘,以及后续被抓捕的数十名胥吏、衙役、帮闲,在影十三和王公公手下那些“专业人士”的“伺候”下,几乎将肚子里那点龌龊事吐了个一干二净。
一份份沾着血污与绝望的口供,被迅速整理,呈送到了李清风的御案前。贪腐的数额之巨,手段之卑劣,牵连人员之广,尤其是那如同幽灵般若隐若现、连钱师爷这等核心人物都不敢直言其名的“槐爷”,让李清风胸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烧越旺!
他猛地将厚厚一摞口供重重摔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侍立在一旁的王公公都微微一颤。
“好!好得很!”李清风怒极反笑,声音冰寒刺骨,“朕这才登基几天?啊?免税、兴工、整顿吏治……朕自问待这天下,待这些臣工不薄!结果呢?换来的就是这些蠹虫肆无忌惮地啃噬朕的江山,欺压朕的子民!”
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一个区区员外郎,一个师爷,就能织起这么大一张网!逼良为娼,盘剥百姓,甚至隐隐有‘通天’之势!若是放任下去,这大晟的根基,岂不是要被这些蛀虫掏空?!”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电,看向肃立在下的影十三和垂首恭立的王公公。
“看来,是朕太仁慈了!开国之初,百废待兴,朕念及稳定,对一些前朝遗留的积弊和某些人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来,有些人,是把朕的宽容,当成了软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决断:
“既然他们忘了朕的刀是怎么砍人的,那朕,就用他们的脑袋和鲜血,帮他们好好回忆回忆!”
“传朕旨意!”
李清风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御书房内回荡:
“此案,定为‘启明第一贪渎枉法案’!凡涉案人员,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他走到御案前,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圣旨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判决:
“涉案胥吏、衙役、帮闲等,凡有命案、逼良为娼、盘剥百姓至家破人亡者,查实之后,立斩不赦!其家产,尽数抄没,充入国库!其直系亲属,全部流放三千里,至北疆苦寒之地,与披甲人为奴,遇赦不赦!”
这只是开始。他的朱笔再次落下,目标直指那些穿着官袍的蠹虫:
“凡涉案官员,九品以上,五品以下者,查实贪腐、渎职、勾结匪类者,本人——杀头!抄没家产!其三族(父族、母族、妻族),无论知情与否,全部流放四千里,至南海烟瘴之地,永世不得回返中原!”
他的笔锋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更加凛冽的杀意,指向了更高的层级:
“凡涉案官员,五品以上,三品以下者,查实罪证者,本人——凌迟处死!抄没家产,夷其三族!男丁尽斩,女眷没入教坊司!”
“夷三族”三个字,他写得格外用力,墨迹几乎透纸背!这是自大晟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酷烈刑罚!
写到这里,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那摞口供上若隐若现的“槐爷”二字,冷哼一声:
“至于那藏头露尾的‘槐爷’,以及其背后可能牵扯到的更高品阶的官员……给朕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朕揪出来!无论他是谁,位居何职,有何背景,一旦查实,视同谋逆!朕要——诛其九族!”
“诛九族!”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影十三和王公公的心头!连影十三这等见惯生死的人物,瞳孔都微微收缩。王公公更是将头埋得更低,呼吸都几乎停滞。
陛下这是动了真怒,要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腥清洗,来震慑整个朝野!这已不仅仅是惩治贪腐,更是立威,是宣告皇权的绝对不容侵犯!
“影十三!”
“臣在!”影十三单膝跪地,声音沉肃。
“勾栏院全力侦办此案!朕授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有阻挠办案者,无论品阶,可先拿下再奏!所需人手、资源,一应优先!”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王伴伴!”
“老奴在!”
“由你协助影十三,调动内帑及宫中一切可用资源,确保此案审理顺畅!同时,给朕盯紧朝中动向,尤其是那些与赵德明、钱师爷有过往来,或者可能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有任何异动,立刻报于朕知!”
“老奴遵旨!定当竭尽全力!”
旨意既下,如同飓风过境,瞬间席卷了整个帝都!
勾栏院的番子们如同索命的无常,手持皇帝特批的驾帖,在禁军和京营兵马的配合下,开始了大规模的抄家拿人。
一时间,帝都之内,哭嚎震天!
曾经门庭若市的官员府邸被贴上封条,家产被一箱箱抬出,女眷孩童被如狼似虎的兵丁驱赶出府,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菜市口的刑场,几乎每日都有人头落地,血水浸透了黄土,空气中终日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血腥气。
流放的队伍,戴着沉重的枷锁,在兵丁的押解下,如同蜿蜒的长蛇,凄凄惨惨地离开帝都,走向那未知的、充满苦难的边疆。他们的哭泣与咒骂,成为了这场铁血清洗最凄厉的注脚。
朝堂之上,更是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被留在宫中的文官,虽然最终大部分都被证明与此案无直接关联(或者说证据尚未查到他们头上),被允许回家,但经过那番软禁和听闻外面的腥风血雨之后,一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鸟。往日里高谈阔论的景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谨小慎微,处理公务时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斟酌三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那无孔不入的“勾栏院”抓住把柄。
荀岳、钱广、柳明渊等重臣,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一方面要竭力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另一方面也要加紧整顿各自管辖的部门,清除可能存在的隐患。每个人都明白,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用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清洗,来唤醒某些人“安逸”的迷梦,重塑朝纲纪法!
而这场风暴的核心,那个神秘的“槐爷”,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影十三和王公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顺着钱师爷这条线,以及查抄各家时发现的蛛丝马迹,一点点地梳理、排查,一张更加隐秘、也更加危险的大网,正在向着那个“能通天”的人物,悄然收紧。
李清风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因为他一道旨意而陷入恐慌与肃杀的城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冰封的火焰在燃烧。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他低声自语,“既然温和的手段唤不醒你们,那就用血来洗刷吧。朕倒要看看,经过这一番刮骨疗毒,这大晟的江山,是否能焕发一些新的生机!”
开国后的第一次大清洗,以最残酷、最彻底的方式,向天下宣告了启明皇帝李清风,绝不仅仅只有仁政与怀柔。他的铁血与冷酷,足以让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践踏其律法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这场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