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份“状元街”经营权的天价落槌,如同在聚宝楼内投下了六颗重磅炸弹,炸得所有江南士绅头晕目眩,心神激荡。巨大的财富被收割带来的肉痛,与获得那“通天阶梯”的狂喜、以及竞争失利者的嫉妒不甘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极其复杂而微妙。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与喘息声中,金掌柜却并未宣布拍卖会结束。他脸上那精明的笑容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笑容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嘲讽的神秘意味。
他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全场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带着残留的激动和新的疑惑。
“诸位贵客,”金掌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今日拍卖,可谓高潮迭起,诸位的豪气与眼光,令金某叹服。然而,真正的压轴,往往在最后。”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身价亿万、此刻却如同等待宣判的士绅们,嘴角那抹弧度越发明显:
“接下来,将请出本次鉴赏会最后一件……嗯,或许不能称之为‘物品’,它更像是一份……机缘。”
机缘?
这个词让所有人竖起了耳朵,心中疑窦丛生。还有什么能比皇城街道的经营权更堪称“机缘”?
“此机缘,非同小可。”金掌柜的声音带着蛊惑,却又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非有缘者,非有大魄力、大财力者,连知晓其详情的资格都没有。”
他伸出五根手指,慢悠悠地说道:
“故此机缘,只设五个名额。欲参与者,需先缴纳 ‘百万两白银’ ,作为……入门之资。”
“百万两?!还是入门之资?!”
“金掌柜!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什么东西连看都不让看,就要百万两白银?!”
台下瞬间炸锅!质疑声、怒斥声、不敢置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百万两白银,仅仅是获得一个参与的资格?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就算是之前最疯狂的竞价,单件物品也未曾突破百万两大关!
面对汹涌的质疑,金掌柜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他抬了抬手,压下喧嚣,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道:
“诸位,稍安勿躁。金某知道,这个数目对在座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倾家荡产也难以企及。所以,金某把话说在前头——”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几个实力稍逊的家族代表,
“资产不足,心志不坚者,就不要妄图掺和了。免得自取其辱,也浪费彼此时间。”
这话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得那些实力稍弱的士绅面红耳赤,却又敢怒不敢言。
金掌柜话锋一转,透露出一点点令人浮想联翩的口风:
“金某只能提示一句——此机缘,关乎的绝非一城一地之得失,也非寻常商贾之利。其背后牵扯之广,影响之深远,或许……不亚于当初北地六大皇商所获之专营地位,甚至……犹有过之。”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当然,若是自觉家族实力,比不得昔日的沈万金、郭崇韬,那便当金某今日什么都没说。”
北地六大皇商的专营地位!甚至犹有过之!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那些顶级豪门的代表心中炸响!沈、郭倒台前的风光与权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掌控一国命脉,富可敌国!难道这“机缘”,竟是类似的东西?甚至更好?
巨大的诱惑与极度的风险交织,让糜氏、顾氏、虞氏、以及那神秘雅间的主人等寥寥几家真正顶尖的势力代表,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百万两白银的入门费固然恐怖,但若真能换来一个堪比甚至超越皇商的“机缘”……
“为示公平,也为此机缘之特殊性,”金掌柜继续道,“此次不设公开竞价。有意者,可于一炷香后,将写有家族名号及所能承受之最终代价的密封信函,投入此箱。”他指了指台侧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有着复杂机括的黑漆木箱。
“价高,且得主上心意者,得其缘!”
暗标!而且还是“价高且得主上心意”!这意味着,不仅要比谁出的钱多,还要看是否符合那远在北方的启明皇帝的心意!
“现在,诸位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商议。”金掌柜最后说道,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淡然,“一个时辰后,金某在此,恭候真正有资格参与‘机缘’的贵客。”
说罢,他微微躬身,竟不再理会台下哗然的人群,转身便走向了后台。
聚宝楼内,再次陷入了极致的混乱!
“百万两!仅仅是门票!这北地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比六大皇商犹有过之?难道是什么新的国之命脉?”
“暗标……还要得主上心意……这该如何投?”
“快!速速派人回去禀报家主(族长)!此事非同小可,非我等可以决断!”
“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
那些自认有实力一搏的顶级家族代表,再也顾不得仪态,纷纷起身,或是召集心腹紧急商议,或是立刻派出快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消息传回家族,请求最高指示。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兴奋与赌博般的决绝。
而更多实力不足的士绅,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与巨大的好奇。他们知道,这场拍卖会最后、也最惊人的秘密,已然与他们无缘。这场由北地主导的财富收割与心理博弈,终于在最后关头,露出了它最狰狞也最诱人的獠牙。那五个名额,那未知的“机缘”,注定将在江南最顶层的几个巨擘之间,掀起新一轮的暗流与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