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既下,虎符调动。整个大晟,这台在李清风手中被精心锻造、注入了超越时代知识与制度的庞大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京都之外,巨大的官营工坊区内,炉火日夜不熄,映红了半边天。风箱在力工和简易水轮的带动下发出沉重的喘息,将灼热的气流鼓入高炉,滚沸的铁水如同地底岩浆般奔涌而出。经验丰富的工匠们赤膊上阵,汗流浃背,按照将作监下发的标准化图纸,将铁水浇铸成“破军”横刀的刀胚,或是打造成安北军制式札甲的甲片。叮叮当当的锻打声、锯齿拉扯木料的嘶鸣声、以及工头们粗犷的号令声,交织成一曲充满力量与秩序的工业交响。
宽阔平整的京津驰道上,往日里往来穿梭的商队马车暂时让出了主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辎重车队。由将作监统一设计制造的四轮马车,载重能力远超旧式车辆,减震性能也更佳,此刻正满载着用油布覆盖得严严实实的粮草、成捆的箭矢、一箱箱保养良好的军械,在身着统一号服、精神抖擞的民夫驱赶下,如同一条钢铁与粮食汇成的洪流,滚滚向南。沿途设立的补给站早已准备就绪,热水、热食、草料、甚至简易的维修工具一应俱全,确保这条生命线畅通无阻。
而在北地各大军营、以及通往南方的战略要地,新军的操练更是热火朝天。不同于旧式军队的松散,大晟新军纪律严明,号令统一。士兵们身着统一的靛蓝色军服,手持寒光闪闪的“破军”刀,在军官嘹亮的口令声中,进行着整齐划一的劈砍、突刺训练。远处的校场上,操演着由墨衡、公输衍改良过的巨型床弩和早期投石机,校准着射程与精度。更有来自幽灵特种部队的教官,向下层军官和精锐士卒传授着小队配合、潜伏渗透、敌后破坏的战术技巧。整个军营上空,都弥漫着一股锐不可当、渴求战功的蓬勃朝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片欣欣向荣、却又夹杂着金戈铁马之音的景象背后,来自京都最高层的态度,却是一种近乎“放任”的绝对信任。
御书房内,李清风批阅着关于新学堂选址和番薯推广进度的奏章,偶尔才会抬眼看一下墙上巨大的南方舆图,标记着宇文肱大军推进的位置。他没有像历代君王那样,不断发出催促、指示甚至干涉具体战术的诏令。他将前线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宇文肱、刘莽、拓跋野、赵平等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私下对荀岳说过的话,“朕给了他们最好的兵,最利的器,最足的粮草,若还不能打胜仗,那是他们无能,也该换人了。”
这种信任,并非盲目。而是建立在对他亲手建立的这套体系,对麾下将领能力,以及对双方实力对比绝对自信的基础之上。
也正是这种来自顶峰的绝对信任,以及那源源不断、充足到不像话的后勤补给,极大地鼓舞了前线将士的士气。
南下的官道上,一支陷阵营的百人队正在休息。士兵们卸下沉重的甲胄,围着篝火,啃着随身携带的、由后勤司统一配发的肉干和压缩军粮(一种混合了炒面、油脂、肉糜的硬块,热量极高)。他们脸上没有远征战前的忧虑与凝重,反而带着轻松的笑意。
“嘿,王老三,你说那楚王、秦王麾下的兵,能挨得住咱们几轮冲锋?”一个年轻士兵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伴。
那叫王老三的老兵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嗤笑一声:“冲锋?怕是咱们的重骑一个照面,他们就得尿裤子!你当咱们手里的‘破军’和身上的铁甲是摆设?听说南边那些兵,好些还拿着锈刀破枪呢!”
“就是!陛下给咱们吃的啥,穿的啥,用的啥?这仗要是打不赢,咱们还有脸回去见陛下,见京都的父老吗?”另一个士兵插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宇文将军让咱们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反正粮草管够,军功等着咱们去拿!早点打完,早点回家分田地!”百夫长笑着总结,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不是骄兵,这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对自身实力和身后强大帝国的绝对自信。他们相信手中的刀锋,相信身上的甲胄,相信运筹帷幄的将军,更相信那位在京都,为他们提供了这一切、并给予他们无限信任的皇帝陛下!
这种自信,化作了无坚不摧的斗志,伴随着大晟军队滚滚南下的铁流,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潮,即将狠狠地拍击在南方二王那看似庞大、实则外强中干的壁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