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王马铮于丹浙丘陵地带惊怒交加、决意向南溃围,试图与楚王刘标残部合流于荆襄之地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一项更为深远、更具政治智慧的战略部署,已在李清风的授意下迅速成型。针对相对空虚、且统治根基远不如荆襄世家盘根错节的秦地(关中及陇西),大晟朝廷决定采取“军事威慑为辅,政治招抚为主”的策略,以期用最小的代价,最快速度收复这片战略要地,并彻底铲除马铮的根基。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李清风、荀岳、钱广、柳明渊、陆明远及刚刚奉命从西线赶回的将领代表齐聚。墙上巨大的舆图,西线秦地的标记已被着重圈出。
“马铮主力陷于荆襄泥潭,自顾不暇,关中守备必然空虚,且人心惶惶。”李清风开门见山,“此时强攻,虽可下,但难免兵火荼毒,破坏生产,亦会激起当地军民困兽犹斗之心,于我后续治理不利。朕意,派一支精干偏师,携我大晟天威与新朝仁政,前往秦地,以劝降为主,武力慑服为辅,力求传檄而定!”
荀岳赞同道:“陛下圣明。秦地久经战乱,前朝末年又遭胡患,民生本就不易。马铮割据以来,虽稍事恢复,但赋税徭役想来不轻。我朝若能示以宽仁,许以实惠,当地官吏豪强权衡利弊,百姓渴求安定,必多望风而降者。”
“正是要给他们无法拒绝的实惠!”李清风斩钉截铁,目光炯炯,“传朕旨意,组建‘秦地安抚特遣军’,兵力不需多,但须精锐,装备务必精良,气势一定要足!由……”
他目光扫过在场将领,最终定格在一名沉稳的中年将领身上。此人名为高顺(与历史名将同名,此世为北地出身,以稳重善守、纪律严明着称),此前一直负责北地部分防务及新军编练。
“高顺,朕命你为秦地安抚特遣军都督,假节钺,总揽招抚秦地一切军政事宜!”
高顺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臣,高顺,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好!”李清风继续部署,“特遣军除必要之战兵、骑兵外,需配备精通律法、农事、工坊事务的文吏,携带大量早已印制好的安民告示、新政条文。更要带上将作监储备的新式农具样品,以及……徐元直他们精心培育、已在北地试种成功的‘番薯’薯种!”
提到“番薯”二字,李清风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这种由海外传入、在他指示下由徐元直等人成功培育并初步推广的高产、耐旱、适应性强的作物,在北地试种已显示出惊人潜力,堪称这个时代的“神器”。用它作为招抚秦地百姓的“法宝”,再合适不过。
钱广立刻会意,补充道:“陛下,臣已命司农寺紧急调拨第一批可种植万亩的优质番薯薯种,并配熟谙番薯种植之法之老农十人,随军出发。另,北地官仓可调拨部分陈粮,作为招抚流民、安定民心之用。”
柳明渊也道:“廷尉府已遴选出通晓秦地旧律与风土之官吏,并依据我大晟新法,草拟了针对秦地特殊情况的暂行条例与赦免条款,可供高将军宣示。”
李清风满意地点点头,最终抛出了最具吸引力的核心政策:
“高顺,你入秦地,所宣示朕之旨意核心有三!”
“其一,凡秦地州县,自归附大晟之日起,免除一切赋税、徭役三年! 三年之内,官府只行安抚、赈济、劝课农桑之事,绝不加征一粟一布!” 此言一出,连荀岳都微微动容。免税三年,这是何等巨大的让利!足以让任何在苛政下挣扎的百姓心动。
“其二,由朝廷无偿向秦地归附之编户齐民,按丁口分发‘番薯’薯种及新式农具使用图册! 派遣随军农师,指导种植。朕要让秦地百姓,亲眼看到、亲手种出这亩产远超粟麦的救命粮、致富粮!让他们知道,归附大晟,不仅得活路,更得富路!”
“其三,对马铮旧部,除首恶元凶外,余者皆可赦免。主动归附、献城有功者,依《大晟勋赏令》论功行赏,量才录用! 地方官吏,愿继续为朝廷效力、遵守新法者,经考核可留任或调任!”
高顺将这三条核心政策牢牢记住,心中已然明了此番使命的关键——非为杀戮,实为播种。播撒朝廷的仁政,播撒高产的粮种,播撒对新朝的希望。
“此外,”李清风最后叮嘱,语气转厉,“若遇冥顽不灵、据城死忠马铮、残害百姓者,亦不必手软!当以雷霆之势击破之,以儆效尤!朕予你临机决断之权,但要记住,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臣,谨记陛下教诲!定当恩威并施,传檄而定秦地,不负陛下仁德!” 高顺郑重叩首。
数日后,一支约五千人的“秦地安抚特遣军”在京都北门外誓师出征。这支军队人数不多,但旌旗鲜明,甲胄锃亮,刀枪如林,军容之盛,令人侧目。更引人注目的是随军的大量车辆,载着的不是攻城器械,而是成捆的文书、一袋袋标着“番薯种”字样的麻包、新式犁铧的样品,以及许多身着文士或工匠服饰的人员。
高顺一身明光铠,端坐马上,望着西方。他深知,此去并非简单的军事行动,而是一场关乎人心向背、未来统治根基的政治战役。他带去的不仅是军队,更是陛下给予秦地的一个全新的选择,一个免税、高产、安定的未来。
就在秦王马铮在荆襄边缘为生存挣扎时,他曾经统治的秦地,即将迎来一场不动声色却影响深远的风暴。大晟的触角,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温和却坚定的方式,伸向关陇大地。战争的另一面,建设与融合的篇章,已然悄然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