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间褶皱的触感极其微妙,如同水底暗流,若非李逍遥的混沌感知对能量与空间的异常有着天然的敏锐,几乎要被忽略。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缕同源却更加古老悲壮的星辉气息,仿佛一位濒死英雄最后的叹息,穿越了万古时空,在此地萦绕不散。
必须进去看看!
李逍遥心中决断,但表面不动声色。他维持着为苏月儿疗伤的姿态,混沌之力依旧“艰难”地流转,暗中却将更多的心神与力量,如同编织蛛网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处空间褶皱,试图寻找“进入”的方法。
苏月儿默契地配合着,引星埙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时而明亮一丝,时而黯淡下去,伴随着她压抑的、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喘息声,将黑炎长老和暗处玄弋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她身上。
“哼,强弩之末!”黑炎长老观察片刻,见苏月儿气息萎靡,不似作伪,心中冷笑一声,便不再过多关注,继续闭目调息,压制体内紊乱的死气。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至于这两个小辈,待他伤势稍愈,翻手可灭。
玄弋冰冷的目光在苏月儿身上停留了数息,也未发现明显破绽,便再次隐去。在他眼中,这几人不过是待观察的样本,只要不试图逃离或破坏此殿,些许小动作无伤大雅。
压力稍减,李逍遥更加专注地探查那空间褶皱。他发现这褶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一种极其高明、与星辉之力同源的空间禁制构成,其核心似乎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权限”才能开启。
钥匙?权限?
李逍遥心中一动,目光落在怀中那融合的地图上。地图方才的异动指向这里,莫非……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地图气息的混沌之力,如同钥匙般,轻轻触碰那空间禁制的核心节点。
嗡!
一声只有李逍遥能感知到的、极其轻微的共鸣响起!那原本稳固的空间褶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其不稳定的幽暗入口,悄然出现在角落的阴影中!
成功了!
李逍遥心中狂喜,但立刻压下情绪。入口极不稳定,且不知能维持多久,必须尽快行动!
他低头,用眼神向苏月儿传递信息。苏月儿立刻会意,引星埙的光芒再次“剧烈”波动了一下,她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甚至身体微微抽搐,仿佛到了极限。
这一下,连冷凝都再次睁眼看了过来,眉头微蹙。
李逍遥则趁此机会,抱着苏月儿,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猛地射入了那个刚刚打开的幽暗入口!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黑炎长老和暗处的玄弋察觉到能量波动有异,猛地将目光投来时,只看到那角落的阴影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李逍遥和苏月儿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什么?!”
“找死!”
黑炎长老又惊又怒,豁然起身!他没想到李逍遥重伤之下还敢耍花样,更没想到这死寂的殿堂内竟然还藏着其他空间!
玄弋的身影也瞬间从阴影中浮现,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被蝼蚁戏耍的怒意!他抬手便是一道凝练的星辉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向那正在快速闭合的空间入口!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星辉锁链击中那扭曲的阴影,却只打在了空处,空间涟漪已然平复,入口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原地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李逍遥的混沌气息和地图的波动,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竟然……让他们跑了?!”黑炎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周身黑炎失控地爆燃,将脚下的黑石都灼烧得通红。
玄弋脸色阴沉如水,他仔细感应着那片区域,试图强行撕开空间,但那禁制极其古老高明,且与整个湮灭殿隐隐一体,仓促间竟难以撼动。
“他们跑不远!定然还在此殿某处隐秘空间!”玄弋冰冷的声音带着杀意,“封锁此地!一寸寸地搜!”
……
就在外面因两人的消失而鸡飞狗跳之时,李逍遥抱着苏月儿,已然跌入了一片全新的、截然不同的空间。
噗通!
两人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惯性让他们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逍遥哥哥!”苏月儿惊呼,顾不上自身的疼痛,连忙查看李逍遥的状况。方才强行开启空间入口,对李逍遥的负担显然极大。
李逍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苍白的脸色和嘴角再次溢出的鲜血显示他情况并不好。他迅速环顾四周,心中震撼。
这里并非想象中狭窄的密室,而是一片……如同星空般的奇异空间!
头顶没有穹顶,只有无垠的、深邃的黑暗,其中点缀着无数缓慢旋转、明灭不定的星辰光点,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星辉,将这片空间照亮。脚下并非黑石,而是一片光滑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的银色“地面”,走在上面仿佛漫步于星河。
空间的中央,没有巍峨的巨碑,只有一座小小的、由某种温润白玉筑成的圆形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团极其凝聚、不断变幻着形态的乳白色光晕,那悲壮而古老的星辉气息,正是从这光晕中散发出来的。
“这里是……”苏月儿看着那团光晕,体内的星辉之力不受控制地与之共鸣,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悲伤与亲切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那团乳白色光晕似乎感应到了两人的到来,尤其是苏月儿身上的血脉气息,缓缓波动起来,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无尽欣慰与释然的意念,从中传递出来,直接响彻在两人的心海:
“终于……等到你了……流淌着吾族最后血脉的后裔……”
光晕缓缓变化,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身着古老星袍的老者虚影。这虚影比星陨遗泽的守碑灵更加凝实,但也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
“前辈……您是?”苏月儿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声音带着哽咽。她能感觉到,这位前辈与她血脉同源,而且是极其古老的先祖。
“吾名……摇光。”老者虚影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回响,“乃远古‘星辉守碑人’一脉,最后一任‘湮灭殿’值守长老……”
摇光!湮灭殿值守长老!
李逍遥和苏月儿心中剧震!没想到这里竟然藏着一位远古守碑人的残魂!
“前辈,您……”苏月儿想问对方为何会在此,又以这种形态存在。
摇光残魂似乎知道她的疑问,缓缓道:“当年……‘大破灭’之战,外道之力首次大规模侵蚀,湮灭殿首当其冲……吾与众袍泽死战不退,最终……以自身血肉魂魄为引,结合殿内上古禁制,勉强将外道主力封印于碑心深处……然,吾等亦尽数陨落,唯有吾一丝执念,借这‘星墓’禁地残留至今,只为等待……传承不断,警示后人……”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描绘出了一幅远古时期惨烈悲壮的战争画面。星辉守碑人一脉,为了守护镇源碑,几乎全员战死!
“警示?警示什么?”李逍遥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摇光残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外殿的方向,带着深深的忌惮与……一丝愤怒:“警示……小心‘星陨阁’!”
又是星陨阁!
“星陨阁……他们到底是什么?他们方才还在外殿,逼迫我们引动外道本源!”苏月儿急声道。
“星陨阁……”摇光残魂的声音带着嘲讽与悲凉,“他们……本是吾‘星辉守碑人’一脉的盟友,负责监控天外,处理星辰异动……但,他们早已变质!”
“变质?”
“没错!”摇光残魂的虚影激动地波动起来,“他们在漫长的监控中,接触了太多天外诡异与禁忌知识,逐渐迷失!他们不再满足于‘守护’与‘监控’,他们开始……痴迷于研究‘归墟’与‘外道’的本质,甚至妄图……掌控这种力量!”
“什么?!”李逍遥和苏月儿倒吸一口凉气!掌控归墟和外道之力?这简直是疯子!
“玄玑……还有他背后的存在,早已背离了初衷!”摇光残魂痛心疾首,“他们视镇源碑为阻碍,视外道之力为‘真理’的阶梯!他们所谓的‘修复’与‘稳定’,不过是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借助尔等特殊之力,不断刺激、引动碑心深处的外道本源,观察其规律,甚至……试图与之沟通、融合!”
沟通外道?融合归墟?
这骇人听闻的真相,让李逍遥和苏月儿遍体生寒!难怪玄弋对他们的死活毫不在意,难怪要逼迫他们引动外道本源!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星陨阁用来试探危险的诱饵和实验品!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逍遥沉声问道。知道了真相,更不能坐以待毙。
摇光残魂的目光落在苏月儿身上,充满了希冀:“孩子,你是吾族最后的希望……这处‘星墓’,是湮灭殿最终的后手,也是留给传承者的最后遗产……此地能量,可助你快速恢复,甚至……觉醒更深层的血脉力量……”
他又看向李逍遥:“年轻人,你身怀‘混沌源种’,乃定鼎乾坤之关键……但你的力量,似乎走上了另一条路……福祸难料……星陨阁定然不会放过你……”
他的虚影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愈发透明,显然这漫长的等待和信息的传递,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时间不多了……听好……”摇光残魂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微弱,“欲真正暂时稳定湮灭碑,非四力归元阵所能及……需以‘星辉’为引,‘混沌’为基,引动‘星墓’之力,强行灌注碑心,方可暂时压制外道,争取……三年时间……”
“星墓之力如何引动?”苏月儿急忙追问。
“祭坛……核心……有吾留下的……最后一道‘星神敕令’……以你之血……加之他的混沌……可激发……”摇光残魂的虚影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记住……小心星陨阁……找到……其他幸存的守碑人……重定……乾坤……”
话音未落,那乳白色的光晕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苏月儿的眉心!与此同时,祭坛中央,一枚复杂无比、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古老符文,缓缓浮现,散发出浩瀚的威能!
摇光残魂,彻底消散,将最后的希望与力量,传承了下去。
苏月儿身体剧震,海量的、精纯至极的远古星辉之力与守碑人传承信息涌入她的体内,让她气息瞬间暴涨!她后背那圈死寂黑斑在这股力量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彻底消失不见!
李逍遥也感受到那“星神敕令”中蕴含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带着“命令”与“规则”意味的至高星辉权柄!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研究如何引动星墓之力时——
轰隆!
整个星墓空间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星辰光点明灭不定,脚下的银色地面出现裂痕!
外界,传来了玄弋那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声音,仿佛穿透了空间阻隔:
“找到你们了!蝼蚁,竟敢窃取禁地之力!给我滚出来!”
星陨阁,已然发现了这里!危机,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