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一别
哑巴张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模样,不知遁去了何处清修。
而齐疯子,则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打着响亮的饱嗝,摇摇晃晃地走上了官道。
夕阳将他那邋遢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揪来的狗尾巴草,草茎随着他哼唱的不成调的小曲儿一翘一翘。
他迈着一种极其欠揍的、六亲不认的步伐,左脚画圈右脚踢,仿佛这普天之下,就属他齐大爷最快活。
若是鲁天钧三人此刻去而复返。
看到这副模样的齐疯子,恐怕打死也不敢相信,就是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老家伙,刚才用一个念头就让他们表演了胸口碎大石和公鸡打鸣。
“唉,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齐疯子扯着破锣嗓子,肆意篡改着不知名的小调,声音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
“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地吹过~~”
哼到兴头上,他甚至还扭了两下屁股,那模样,实在是辣眼睛。
或许是酒意未散,又或许是他本性如此。
他开始了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语气那叫一个嘚瑟:
“啧,老子这资质,真是没处说理去。”
他咂咂嘴,仿佛在回味刚才的烧鸡。
“别人吭哧吭哧修炼几十年,抵不上老子睡一觉。嘿,老天爷你说气人不气人?”
“老子就算躺平了,啥也不干,那境界它自己就‘噌噌’往上蹦!拦都拦不住!”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酒肉,而是浩瀚如海的真气。
他看向一只路边吃草,不知道是谁家的水牛:“老哑巴那家伙,领域多是多,花里胡哨的,什么御物、绞杀、精神压制……听着挺唬人。”
“但真要论起真气的‘量’,嘿,不是老子吹牛,他那个小池塘,能跟老子这片汪洋大海比?”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狗尾巴草颤得更厉害了。
“还有老王头!”
他提到王掌柜,语气稍微正经了那么一丝丝,但炫耀之意更浓。
“那老小子,确实是个怪物,啥歪门邪道的招式都会两手,跟个活字典似的。”
“但论起轻功,论起对真气那股子‘巧劲儿’的运用,他还得管我叫声爷!”
“老子把真气拧成麻花玩的时候,他还在那研究怎么让真气听话呢!”
他顿了顿,似乎在进行严谨的学术评估
“嗯…老王头估计会的武技,没一百也有八十了,确实有点变态。”
“不过嘛,杂而不纯,博而不精,哪像老子,一招鲜,吃遍天!老子这‘缩地成寸’,他练得出来吗?他……”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晃悠到了安宁镇唯一的“商业街”。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卖杂货的,有开饭馆的,有铁匠铺,甚至还有一家生意不错的棺材铺……
可他就是没找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能让他“深入浅出”探讨人生哲学的场所——青楼!
齐疯子瞪大了那双醉眼朦胧的眼睛,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来回扫视了三遍。
“不是吧?!”
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脸上的得意瞬间被郁闷取代。
“这什么破镇子?!连个听曲儿喝酒找姑娘的地方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气得原地转了两圈,像只找不到洞的耗子。
“不行!老子受不了这委屈!”
他猛地一跺脚,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混不吝的光芒。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话音未落,他周身那看似散漫的气息陡然一变!
一股玄而又玄的道韵自他脚下弥漫开来。
他并没有像寻常轻功那样屈膝发力,只是如同平常走路一般,随意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缩地成寸!
这一步踏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脚下的土地仿佛在瞬间被无限压缩,空间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散。
下一刻,官道尽头百米开外,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由虚化实,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并非依靠纯粹速度产生的残影,而是真正涉及到了规则的初步运用!
这是只有对天地法则领悟到极深境界的顶尖天境强者,才有可能触摸到的门槛!
而齐疯子,显然早已将此术玩的炉火纯青、宛若本能的地步。
“嘿,对了羯州‘百花楼’的小翠红,上次还说给老子留了她珍藏的三十年女儿红!就去找她!”
他嘴里嘟囔着,脚下却丝毫不停。
第二步迈出,身影再次模糊,已然出现在了更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
第三步,他的身影已经成了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第四步……官道上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只有那被他惊起的几只路旁飞鸟,还在扑棱着翅膀,证明着刚才确实有个不着调的老家伙从这里经过。
缩地成寸,朝游北海暮苍梧。
对于齐疯子而言,日行千里?那只是基础操作。
他极限速度能有多快?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只有当他真正想逃,或者真正想去某个地方“快活”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色开始笼罩安宁镇。
齐疯子已然踏上了通往羯州百花楼的“康庄大道”,准备用他的方式,去慰藉他那“寂寞”的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