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曜王朝,御书房。
烛火摇曳,将皇帝李景裕的身影投在巨大的江山社稷图上,显得愈发深沉难测。
他并未穿着龙袍,仅是一袭玄色常服,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比在朝堂之上更令人心悸。
他指尖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聆听者的心弦上。
天翊公主李千千静立在下首,姿态恭谨,眉眼低垂,将她所有的锋芒与心思都完美地收敛在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下。
“北疆蛮族,疥癣之疾。江湖武林,方是心腹之患。”
李景裕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辑武司成立至今,招揽者众,然真心归附者几何?那些后天境的所谓‘宗师’,个个自视甚高,倚仗武力,口服心不服,阳奉阴违者,大有人在。”
他抬起眼,目光如深潭般看向李千千:
“千千,你以为,当如何?”
李千千心中凛然,知道这是父皇对自己的考校,也是她展现价值的机会。
她微微躬身,声音清越而冷静:“父皇明鉴。江湖武者,桀骜难驯,仅凭利诱与名位,难以真正收服。需得……恩威并施,且这‘威’,需足以震慑其魂,断绝其侥幸之心。”
“哦?”李景裕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如何施以此‘威’?莫非调集大军,围剿几个不听话的宗门?耗费国力,且易激起更大反弹,非上策。”
“自然不是。”李千千抬起头。
美眸中闪过一丝与她平日温婉形象不符的锐光。
“武者依仗,无非是真气与武技。若能有一物,可令其真气凝滞,神通不显,与常人无异。届时,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岂非皆在父皇一念之间?”
李景裕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世间竟有如此奇物?”
“儿臣近日查阅前朝秘档,于故陈皇陵的记载中有所发现。”
李千千从容不迫地说道,“故陈皇室为护卫皇陵,曾于南疆深处觅得一种奇特的‘禁元石’。”
“此石散发一种特殊力场,可干扰武者体内真气运转,范围之内,境界越低,影响越大。后天境宗师,若无知无觉深入其力场核心,一身真气十去七八,与化劲武者无异。”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李景裕的神色,继续道:
“若能寻得此矿,秘密开采,以其为核心,或打造囚笼,关押不臣之辈;或制成器物,赏赐于忠心可靠的辑武司官员,用以制衡麾下;甚至……可设下陷阱,请君入瓮。”
李千千的话语,条理清晰,狠辣而精准,直指武者最大的倚仗。
这已不仅仅是计谋,更是一种对力量本质的深刻认知与利用。
李景裕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李景裕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故陈皇陵……南疆深处……此事,朕知晓了。”
他没有立刻表态,但李千千知道,父皇已然心动。
这等可从根本上制衡武者的利器,对一位志在掌控一切的帝王而言,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
“千千,”李景裕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
“你很好。”
“心思缜密,见识不凡。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持朕手令,调动内库资源与影卫,秘密探查‘禁元石’所在。记住,绝密。”
“儿臣领旨。”李千千压下心中的一丝波澜,恭敬应道。
她知道,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更是将她更深地绑上父皇战车的一道枷锁。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宗师……”李景裕微微后靠,眼神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便让他们再逍遥几日。待‘禁元石’现世,朕会亲自告诉他们,在这圣曜王朝,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普天之下,唯一的至尊,只能有一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个皇宫气运相连的恐怖气息,自李景裕身上一闪而逝!
那气息如渊如狱,远超李千千所知的任何先天境初期,甚至给她一种直面天地伟力的错觉!
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李千千呼吸骤停,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父皇的修为……绝不止明面上的先天初期!
他甚至可能……已经开始触碰那传说中的绝顶之境!
李千千心中骇浪滔天,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李景裕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漠然。
他从未真正完全相信过任何人,包括这个天赋异禀、心思深沉的女儿。
展示部分实力,既是震慑,也是警告。
“去吧。”李景裕挥了挥手,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平静模样。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儿臣告退。”李千千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一步步退出御书房。
直到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关上,她才缓缓抬起头,望向廊外沉沉的夜空,美眸之中,思绪万千。
父皇的深藏不露,禁元石的潜在威胁,辑武司的暗流涌动,江湖武者的桀骜不驯……
这盘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危险。
而她,必须在这惊涛骇浪中,为自己,也为心中那份不为人知的野心,寻到一条出路。
她轻轻握紧了袖中的玉手,指尖冰凉。
父皇欲以禁元石掌控天下武者,却不知,这东西,或许也能成为她未来……
挣脱某些束缚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