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大学古籍修复实验室的长桌上,摊着望娘村带回的最后一批遗物——红布娃娃被放在丝绒垫中央,旁边摆着阿明的怀表、小雅的发簪,林九正用软布轻轻擦拭怀表的表壳,铜绿被擦去后,露出下面刻着的莲花纹,和发簪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些遗物明天送九州局博物馆,”苏清雪把整理好的标签贴在每个物品旁,标签上写着“望娘村·1998-2024·小雅一家”,“陈队说博物馆会专门设个‘古村善魂’展区,把它们和我们整理的故事放在一起,让来参观的人都知道小雅和妞妞的事。”
二柱蹲在桌旁,翻看着小林画的望娘村素描本,翻到老槐树那页时,突然指着画里的红布娃娃:“你看你画的这个娃娃,衣角的莲花比实际的大!不过挺好看的,下次画我们阳草盆栽,也画大点儿,显得有精神。”
小林拍了他一下:“那是艺术加工!懂不懂?等下学校合作的‘滇西古籍数字化’项目负责人要来,说是带个公司职员来对接资料,你别乱说话,显得我们不专业。”
正说着,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刘老师带着两个男人走进来——前面的是项目负责人王主任,穿着西装,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后面的男人穿着灰色衬衫,袖口挽着,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走路时脚步虚浮,像是没睡醒,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袋,指节泛白。
“林九、苏清雪,这是负责古籍扫描的李默,”王主任笑着介绍,“你们要的古籍高清扫描参数,他来跟你们对接,小伙子挺能干的,就是最近没休息好,脸色差了点。”
李默勉强笑了笑,刚要开口,突然咳嗽了两声,身子晃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扶住桌沿,牛皮纸袋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了出来——最上面的纸上,印着他的个人信息,旁边还夹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边缘发黑,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不像正常的镇煞符。
林九下意识地掏出检测仪,探头对准李默——数值“20%”,淡青色的光点在他周身盘旋,集中在后背位置,像条模糊的尾巴形状,和之前遇到的煞气、阴气都不同,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却又透着股虚弱感。
“你没事吧?”苏清雪扶了李默一把,指尖碰到他的胳膊,瞬间感觉到股凉意,不是阴气的刺骨冷,而是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冷,“要不要坐会儿?我们这里有热水。”
李默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接过苏清雪递的热水,双手捧着杯子,却还是在轻微发抖:“谢谢……最近半个月总这样,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好,总做同一个梦——梦到个穿青裙的女人,站在我床边,看着我,不说话,身上也有股草木香,和……和刚才你们实验室的味道有点像。”
二柱凑过来,指着地上的符纸:“你这符纸哪来的?看着不对劲,边缘都黑了,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熏过?”
李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脸色更白了:“这是上周在巷子里找‘张道长’求的,他说我被恶鬼缠身,给我这张‘驱鬼符’,让我随身带,说能保平安。可我带了之后,反而更难受,梦到青裙女人的次数更多了,刚才走路时,总觉得后背沉,像有人拽着我。”
苏清雪捡起符纸,放在鼻尖闻了闻——符纸带着股刺鼻的硫磺味,不是正常符纸的草木香,上面的符号歪歪扭扭,甚至把“镇”字写成了“锁”字,明显是个外行画的,却用了劣质的朱砂混着硫磺,不仅驱不了邪,反而会刺激周围的灵体,让它们变得焦躁。
“这道长在哪?”林九盯着符纸,“他有没有说你身上的‘恶鬼’是什么来头?有没有让你做其他事,比如烧纸、捐钱?”
“就在学校西门外的‘善缘巷’,”李默回忆道,“道长看着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穿灰色道袍,说我身上的是‘怨鬼’,要连续七天去他那里做法事,一次收两百块,不算贵。我去了两次,每次做法事的时候,都觉得后背更沉,他说是‘怨鬼在挣扎’,让我别担心,继续去就行。”
赵宇突然指着李默的后颈——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印子,像片小小的枫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你后颈这印子什么时候有的?是不是做了梦之后才出现的?”
李默摸了摸后颈,愣了一下:“好像……好像第一次做梦后就有了,一开始是淡粉色,后来慢慢变青,道长说这是‘怨鬼附身的印子’,做法事就能消,可现在反而更清楚了。”
苏清雪掏出玉佩,放在李默面前——玉佩泛着淡淡的绿光,李默周身的青色光点突然躁动起来,在玉佩周围绕圈,却不敢靠近,他后颈的枫叶印也轻轻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玉佩的阳气。“你身上的不是恶鬼,”苏清雪收起玉佩,“是妖气,但不是恶妖,气息很虚弱,像是在求救,反而你这张符纸,是用来锁它的,让它没法离开你,只能跟着你受苦。”
“妖……妖气?”李默的声音发颤,“是……是梦到的青裙女人?她是妖?她想害我吗?”
“暂时看不出来想害你,”林九把检测仪收起来,“她的妖气很弱,没有攻击性,反而被符纸锁得快散了。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古宅、山林,或者接触过什么旧东西,比如玉佩、首饰之类的?”
李默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青玉佩,玉佩边缘有缺口,上面刻着片枫叶,和他后颈的印子一模一样:“这是我上个月在旧货市场买的,觉得好看就戴在身上,戴了没几天就开始做噩梦。是不是……是不是这玉佩有问题?”
苏清雪接过玉佩,放在掌心——玉佩刚碰到她的手,就泛出淡淡的青光,和李默周身的光点颜色一样,玉佩上的枫叶纹也亮了起来,和他后颈的印子完全重合。“这玉佩是她的信物,”苏清雪肯定地说,“她不是随便找你,是冲着这玉佩来的,你们之间可能有渊源,比如……前世的缘分。”
“前世?”李默瞪大了眼睛,显然不信,“这也太玄乎了……那现在怎么办?我把玉佩扔了行不行?或者去找张道长,让他再给我画张符?”
“别去找那个道长!”林九立刻制止他,“那道长有问题,他给你的符纸是锁妖符,不是驱鬼符,目的是把那青裙妖锁在你身上,说不定是想等她虚弱了,抓去炼什么东西。你先别扔玉佩,它是唯一能联系上她的线索,扔了反而找不到她,没法解决问题。”
王主任在旁边听得脸色发白:“那……那李默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们先暂停他的工作,让他休息几天?”
“暂时没生命危险,但得尽快处理,”苏清雪把玉佩还给李默,“符纸别带了,扔了或者烧了,带在身上只会加重妖气的损耗;玉佩你继续戴,别摘,我们能通过它找到青裙妖的位置;今晚你正常回家,别关门,我们去你住处看看,能不能和她沟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默点点头,手还是在抖,但比刚才镇定了些:“好……我听你们的。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就在南门的‘晨光小区’,6栋302,晚上我不锁门,你们……你们多带几个人,我有点怕。”
“放心,我们都去,”二柱拍着胸脯,“我们有阳草粉、墨斗线、玉佩,就算她是妖,只要不害人,我们就帮她;要是害人,我们也能制住她!”
下午四点,李默和王主任离开实验室。林九立刻开始安排:“苏清雪,你准备点温和的阳草水(稀释10倍,别刺激到妖)、软毛刷(用来清理玉佩上的灰尘,增强它的感应);二柱,你带墨斗线、迷你检测仪,别带阳草火把,太冲,容易吓跑她;赵宇,你带相机,拍她的虚影,方便后续分析;小林,你带素描本,画下她的样子和玉佩的纹路,说不定能从古籍里找到线索;我带桃木梳(老料,能镇邪但不伤人)、无酸布(要是她虚弱,能用布裹住玉佩,帮她聚气)。”
苏清雪突然想起什么:“我们要不要查下那个‘张道长’?他在善缘巷开馆,肯定有不少人找他看事,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被他用锁妖符害了,我们可以下午去善缘巷看看,摸清他的底,晚上去李默住处也更有准备。”
“好主意!”林九点头,“二柱、赵宇跟我去善缘巷;苏清雪、小林留在实验室,查古籍里的‘青裙妖’‘枫叶玉佩’,看看有没有相关记载,尤其是《滇西妖物录》,之前周教授提过里面记了不少狐妖、草妖的事。”
下午五点,林九三人往善缘巷走。巷子很窄,两旁都是低矮的平房,挂着“算命”“看相”“求符”的招牌,张道长的馆子在巷子最里面,挂着块“张记善缘堂”的木牌,门帘是灰色的,和他穿的道袍颜色一样。
三人假装路过,林九掏出检测仪,探头对准馆子——数值“23%”,深灰色的光点在馆内聚集,带着股刺鼻的硫磺味,和李默的符纸味道一样,显然馆里藏着不少类似的符纸,甚至可能锁着其他的灵体。
“里面有人!”赵宇用相机放大,透过门缝看到馆内摆着个香案,上面放着个黑色的坛子,坛口贴着黄色的符纸,和李默的符纸纹路一样,张道长正坐在香案旁,手里拿着支毛笔,在画新的符纸,嘴角带着冷笑,完全没有了李默说的“慈眉善目”。
二柱压低声音:“那坛子肯定有问题!说不定里面锁着其他的妖!这道长根本不是好人,是个恶道士!”
林九点点头,示意两人离开:“别打草惊蛇,我们先回去,晚上处理完李默的事,再想办法查这道长。他现在没发现我们,要是惊动了他,说不定会对李默和青裙妖下狠手,先稳住。”
回到实验室时,苏清雪和小林已经查完了古籍——小林指着《滇西妖物录》的一页:“找到了!里面记着‘青裙狐妖,性温,喜居草木间,常以枫叶为记,与人结宿缘,佩其玉者,梦魂相牵’,说这种狐妖不会害人,反而会帮有宿缘的人挡灾,只是一旦被锁妖符困住,妖气会慢慢散,最后魂飞魄散。”
“宿缘……”苏清雪皱起眉,“也就是说,李默和这狐妖前世认识,狐妖来找他,不是害他,可能是有求于他,或者想完成前世的约定,结果被张道长用锁妖符困住,没法沟通,只能通过做梦、附印子来提醒李默。”
林九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该去李默住处了。大家把东西带好,记住,别主动攻击狐妖,先沟通,弄清楚她的目的,再想办法帮她解掉锁妖符的影响,同时盯着张道长,别让他趁机搞鬼。”
五人背着装备往晨光小区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实验室里的红布娃娃静静躺在丝绒垫上,像是在无声地祝福他们,能顺利解决这场因“宿缘”而起的麻烦,也能揪出那个藏在“善缘”面具下的恶道士。
没有多余的感慨,二柱在讨论晚上能不能看到狐妖的青裙,赵宇在调试相机参数,小林在回忆古籍里的狐妖特征,林九和苏清雪则在商量怎么温和地引出狐妖,确保沟通顺利——每个人都在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平静的日常下,一场关于宿缘、妖困、伪道的风波,正悄悄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