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篾在林九指间弯曲成圆润的弧度,篾条相互缠绕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望海村的晒谷场已经被收拾出来,要不了几天就是海菜节,村民们正忙着扎灯笼、搭祭台,五颜六色的彩纸和翠绿的海带叶堆在一旁,空气中混杂着浆糊的黏性气息和海菜的清鲜。
“阿九,这灯笼的骨架再扎紧点,海风大,别到时候被吹散了。”村东头的张木匠递过来一根浸过桐油的篾条,眼神里满是放心,“你这手艺真是天生的,扎出来的灯笼又圆又挺,比我扎的还规整,孩子们肯定喜欢。”
周小雅蹲在旁边,手里拿着剪刀,正在修剪海带叶——海菜节的祭台要用海带叶装饰,寓意“年年有余、海带丰饶”。她将修剪整齐的海带叶递给林九,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像被海风拂过般轻轻收回:“阿九哥,把海带叶缠在灯笼骨架上时别太用力,叶子脆,容易断。”
林九接过海带叶,指尖的暖流轻轻流转,缠绕海带叶时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牢固又不损伤叶片:“放心吧,不会断的。”他看着晒谷场里忙碌的村民,心里满是踏实感——这种为了节日忙碌的烟火气,是失忆后最让他心安的日常。手腕上的阳脉石碎屑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这份热闹,暖流在体内缓缓流淌,让他干活时浑身有劲。
就在这时,祭台方向传来一阵惊呼,打破了晒谷场的忙碌氛围。搭建祭台的几个村民纷纷后退,脸上带着惊恐,其中一个年长的村民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老汉扛着一根粗壮的木梁走过来,眉头皱起——祭台是海菜节的核心,用来祭祀海神和祖先,万万不能出岔子。
林九和周小雅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朝着祭台走去。只见刚搭好雏形的祭台上,原本准备用来祭祀的糕点、米酒和新鲜海带,全都变了模样:糕点发黑发霉,像是放了几个月;米酒浑浊不堪,浮着一层黑色的泡沫;翠绿的海带叶也蔫了下去,边缘发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和之前养殖区黑藻的气味有些相似,但更偏向“腐祭”的阴邪气息。
“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扎祭台的领头人王大伯急得直跺脚,“这些祭品都是今早刚准备的,糕点是我老婆子亲手做的,米酒也是刚酿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祭台中央的一块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扭曲的黑色符文,像是用墨汁画的,又像是天然形成的,泛着淡淡的黑气,和之前见过的阴罗教邪符一脉相承。
“阿九哥,你看那符文!”周小雅指着青石板上的符文,脸色发白,“和之前盐场、养殖区的邪符很像,肯定是阴罗教的人搞的鬼!”
林九走到祭台前,掌心的暖流涌动,阳脉石碎屑微微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祭台中央的符文散发着浓郁的阴邪之气,带着“祭煞”的特性——专门依附在祭祀场地,污染祭品,吸食祭祀时的人气和阳气,形成“祭魂煞”。这种邪煞比之前的缠藻煞更隐蔽,因为它会借着节日的人气壮大,等到海菜节当天,吸食大量阳气后,威力会呈几何级增长,到时候不仅会让村民们阳气受损,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阴邪事件。
“是祭煞符,”林九沉声道,“阴罗教的人把符刻在了祭台的青石板下,借着祭品和即将到来的海菜节人气,滋养祭魂煞。现在符刚激活,还没完全成型,我们尽快破解,还能保住祭台和剩下的祭品;要是等它成型,不仅海菜节办不了,还会有更多村民遭殃。”
“那怎么办?阿九哥,快想想办法!”王大伯拉住林九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焦急,“海菜节是我们望海村最重要的节日,要是办不成,不仅对不起祖先,还会影响来年的海带收成和捕鱼运势。”
“别急,”林九安抚道,“祭魂煞靠祭品和人气滋养,我们先把污染的祭品清理掉,换上新的;再用阳气净化祭台,最后破解祭煞符,就能解决问题。周叔,你带几个村民把污染的祭品搬到村外埋了,别让阴邪之气扩散;小雅,你去拿驱邪粉、艾草灰和新的黄符纸、朱砂笔,再准备一些新鲜的海带叶和清水;王大伯,你让人重新准备一批祭品,要新鲜干净的,别沾到任何脏东西;我来净化祭台,寻找祭煞符的核心。”
“好!我们现在就去!”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周老汉带着村民扛起污染的祭品,快步朝着村外走去;周小雅跑回小院取东西;王大伯指挥着村民,回家拿新鲜的糕点、米酒和海带;晒谷场上的忙碌暂时转向,所有人都围着祭台,想要尽快解决问题。
林九留在祭台旁,握紧桃木剑,掌心的平衡能量涌动,淡紫色的光芒落在祭台的青石板上。光芒所及之处,黑色的雾气微微消散,青石板上的符文也黯淡了一些。他能感觉到,祭煞符的核心在青石板下方——搭建祭台时,村民们用的是村里老祠堂拆下来的旧青石板,祭煞符就刻在其中一块石板的背面,借着石板的阴气隐藏自身。
“阿九哥,东西拿来了!”周小雅提着布包跑回来,里面装满了驱邪粉、艾草灰、黄符纸和朱砂笔,还有一个装满清水的陶罐,“新鲜的海带叶也带来了,陈大夫说海带吸收日月精华,有微弱的阳性能量,能辅助净化。”
林九点点头,接过黄符纸和朱砂笔:“把驱邪粉和艾草灰混合,撒在祭台周围,形成一个净化圈;再用清水泼洒祭台,用新鲜海带叶擦拭青石板,先驱散表面的阴邪之气。”
周小雅立刻照做,将驱邪粉和艾草灰混合均匀,沿着祭台撒了一圈,形成一个圆形的净化圈;又拿起清水罐,均匀地泼洒在祭台表面,然后用海带叶仔细擦拭青石板,动作认真而细致。
林九站在祭台中央,闭上眼睛,运转平衡能量,暖流顺着双脚涌入祭台,像是在探查地形。很快,他感觉到一块青石板下方传来强烈的阴邪之气,正是祭煞符的核心所在。“找到了!”他睁开眼睛,指着祭台中央偏左的一块青石板,“祭煞符就在这块石板下面,我们需要把石板撬开,才能破解符文。”
王大伯立刻让人拿来撬棍,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青石板撬开。石板背面,果然刻着一道扭曲的黑色符文,比表面看到的更清晰、更复杂,周围还沾着一些黑色的黏液,正是祭煞符的本体,散发着浓郁的阴邪之气。
看到符文的瞬间,林九的头痛突然加剧,一段清晰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
“林九,祭煞符最喜欢藏在老物件里,尤其是祭祀用的器具或石板,因为这些东西沾染过人气和祭品的气息,容易滋养阴煞。对付它要用‘清祭符’,画法是……记住,清祭符要配合新鲜的、有阳性能量的祭品辅助,比如刚采摘的蔬菜、刚酿的米酒,民俗节日的阴煞,往往能被节日本身的阳气克制……”
是清雪的声音!这次的记忆片段格外清晰,不仅有清祭符的完整画法,还有她说话时的神态——她站在一张祭台前,手里拿着朱砂笔,指尖沾着一点朱砂,眼神专注而温柔,旁边还站着若薇,手里拿着一瓶阳气弹,笑着说:“民俗节日的阴邪真会挑时候,不过越热闹的地方阳气越盛,正好给我们当后盾,我负责盯着周围,防止邪煞反扑,你和林九专心破解符文。”
画面中,若薇穿着黑色的战术服,嘴角带着爽朗的笑容,手里的阳气弹发射器泛着淡淡的绿光;清雪穿着浅色的外套,画符的动作优雅而熟练,两人配合默契,像是多年的老友。林九甚至能想起当时的场景——那是一个山区的民俗节日,祭台被阴煞污染,和现在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阿九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周小雅看到他额头冒汗,担忧地递过一张手帕。
林九压下头痛,接过手帕擦了擦汗,心里满是激荡——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清晰地想起清雪和若薇的神态,虽然还是看不清完整的容貌,但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温暖。“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朱砂笔,“想起了破解符文的方法,现在就画清祭符。”
他将新鲜的海带叶铺在祭煞符旁边,又倒了一点新酿的米酒,借着海带和米酒的微弱阳性能量,稳定心神。朱砂笔的笔尖划过黄符纸,按照记忆片段里的画法,快速绘制清祭符——符文呈圆形,中间是一个“祭”字的变体,周围环绕着三道阳纹,每一道阳纹都带着波浪状的曲线,像是海水的形态,正好契合望海村的海菜节主题。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清祭符发出淡金色的光芒,与祭台周围的阳气相互呼应。林九拿起清祭符,对准石板背面的祭煞符,掌心的平衡能量涌动,淡紫色的光芒注入清祭符,让金色光芒更加浓郁。
“清祭符,破!”林九大喊一声,将清祭符贴在祭煞符上。
金色光芒与黑色符文剧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石板背面的黑色黏液快速干涸,祭煞符的纹路渐渐碎裂,化作黑色的雾气,被清祭符的光芒灼烧殆尽。周围的阴邪之气也快速消散,祭台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不再有之前的腥臭味。
“太好了!符文消失了!”村民们欢呼起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林九松了口气,将撬开的青石板重新铺好,又用平衡能量净化了一遍祭台。王大伯带着村民们送来新的祭品,新鲜的糕点、清澈的米酒、翠绿的海带叶,整齐地摆放在祭台上,再也没有出现发霉、浑浊的情况。
周小雅拿起新鲜的海带叶,重新装饰祭台,脸上带着笑容:“阿九哥,祭台净化好了,剩下的就是扎灯笼、布置场地,海菜节能按时举办了!”
“嗯,”林九点点头,看着重新恢复整洁的祭台,心里却有些警惕——这次的祭煞符,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邪符都要复杂,显然阴罗教的人越来越谨慎,也越来越了解他的能力,这次选择在海菜节动手,明显是想借着节日的人气,让祭魂煞快速成型,试探他在热闹场景下的应对能力,同时也像是在逼迫他更快地恢复记忆。
但他没有多说,只是笑着加入了布置场地的队伍。晒谷场上再次恢复了忙碌的氛围,村民们扎灯笼、挂彩带、铺红毯,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容,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对海菜节的热情。
林九继续扎灯笼,竹篾在他手里灵活运转,很快就扎好了一个又一个圆润的灯笼。周小雅在一旁帮忙糊彩纸,两人配合默契,偶尔交流几句,气氛温馨而宁静。
“阿九哥,刚才你破解符文的时候,是不是又想起了很多事情?”周小雅一边糊彩纸,一边轻声问道,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能感觉到,林九的记忆恢复得越来越快,离离开望海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林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扎灯笼:“嗯,想起了一些和队友一起处理民俗节日阴邪的事情,她们都很厉害,和我配合得很好。”他没有细说记忆里的细节,只是简单描述,不想让小雅担心。
周小雅低下头,指尖的动作慢了一些,轻声说道:“那真好,等你想起所有事情,就能和她们重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抬起头,露出笑容,“不过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参加我们望海村的海菜节,尝尝我做的海带糕,还有村里的海鲜大餐。”
“一定,”林九看着她真诚的笑容,心里一阵温暖,“我很期待。”
下午,祭台布置完毕,灯笼挂满了晒谷场的四周,五颜六色的彩纸随风飘动,翠绿的海带叶装饰在祭台边缘,充满了渔家节日的特色。村民们还在晒谷场中央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戏台,准备在海菜节当天请附近的戏班来唱戏,热闹一下。
王大伯让人杀了一头猪,又捕捞了很多新鲜的海鱼、虾、蟹,准备在海菜节当天摆流水席,招待村里的村民和前来祝贺的邻村亲友。周小雅则拉着林九,回到小院准备海带糕——她要做一大锅,让所有人都尝尝她的手艺。
小院里,周小雅系着围裙,正在清洗海带,林九在一旁帮忙切海带,动作麻利。周老汉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雅的海带糕做得最好,加了红糖和糯米,又香又糯,村里的老人小孩都爱吃。阿九,你今天有口福了,能尝到小雅的拿手绝活。”
“爹,你别夸我了,”周小雅脸颊微红,手里的动作却更麻利了,“就是普通的家常小吃,阿九哥不一定爱吃。”
“肯定爱吃,”林九笑着说道,“你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清洗、切碎、蒸煮、搅拌……小院里弥漫着海带和糯米的清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林九切海带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渗出一点血丝,周小雅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拉过他的手,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眼神里满是紧张:“怎么这么不小心?切的时候慢一点,别着急。”
“没事,小伤口,不碍事。”林九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周老汉在一旁打趣道:“阿九平时那么灵巧,怎么切海带还能切到手?看来是被小雅的手艺吸引,分心了。”
周小雅的脸颊更红了,嗔怪地看了周老汉一眼,转身继续搅拌海带糕,嘴角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傍晚时分,第一锅海带糕出锅了,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周小雅盛出三块,递给林九和周老汉:“快尝尝,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林九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软糯香甜,海带的清鲜和红糖的甜味完美融合,口感极佳:“好吃,比我吃过的任何糕点都好吃。”
周老汉也点点头,吃得津津有味:“还是小雅做的海带糕最好吃,每年海菜节,都有很多人专门来吃你做的糕。”
就在这时,村里的几个小孩跑到小院门口,扒着门框喊道:“小雅姐,阿九哥,祭台那边布置好了,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去看呢!还说要让阿九哥再扎几个大灯笼,挂在戏台两边!”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周小雅笑着回应,将剩下的海带糕装进一个大碗里,“我们带着海带糕过去,让大家也尝尝。”
三人拿着海带糕,朝着晒谷场走去。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晒谷场的灯笼上,泛着温暖的光芒。村民们都聚集在那里,有的在戏台旁调试乐器,有的在摆放桌椅,有的在聊天说笑,气氛热闹而温馨。
看到林九他们来,村民们纷纷围上来,接过周小雅手里的海带糕,尝了起来,纷纷称赞:“好吃!小雅的海带糕还是这么棒!”“阿九哥,快再扎几个大灯笼,戏台两边还空着呢!”
林九笑着答应,拿起竹篾和彩纸,在戏台旁扎起了灯笼。周小雅和村民们一起,分享着海带糕,欢声笑语回荡在晒谷场上。
林九一边扎灯笼,一边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心里满是踏实感。他知道,阴罗教的人还会再来,更多的灵异事件还在等着他,他的记忆也会在一次次事件中继续恢复,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份难得的热闹和温馨中,享受望海村的海菜节。
手腕上的阳脉石碎屑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不要放松警惕,但也像是在呼应这份人间烟火气。林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手里的竹篾继续弯曲、缠绕,一个更大更圆的灯笼渐渐成型,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海菜节的准备还在继续,晒谷场上的欢声笑语没有停歇,望海村的村民们用热情和期待,迎接着属于他们的节日。而林九知道,在这份热闹背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找回记忆,揭开飞机失事的真相,打败阴罗教的人,但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他坚守本心,就一定能实现所有目标。
夜幕降临,晒谷场的灯笼被点亮,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场地,像是一片灯的海洋。村民们渐渐散去,准备回家休息,为明天的海菜节养精蓄锐。林九和周小雅、周老汉一起,最后检查了一遍祭台和戏台,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返回小院。
小院里的灯光昏黄,映照着三人的身影。周小雅收拾着剩下的海带糕,周老汉坐在石凳上抽烟,林九则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平静而温暖。他知道,明天的海菜节一定会很热闹,而他的记忆,或许也会在这份热闹中,迎来新的突破。但此刻,他只想好好休息,迎接这个属于望海村,也属于他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