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中州市上空时,陈安的手机已经可以联系上父母了,只是他想要给父母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提前通知父母。
处理完彼得事件后,陈安便再也按捺不住见父母的心情。
面对招待人员的再次邀请,陈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借用了一辆军车,陈安招呼何晨光,让他代自己向杨首长和其他几位特种兵王问好后,就驾着车,快速导航按照灾变前父母给他留言的地址疾驰而去。
想想上次和父母在一起还是春节放假期间。
三个月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到他的变化会这么大?
心中想着事情,陈安一路开的飞快。
好在,路上目前还处于戒严状态,车辆很少。
四十分钟后,车辆停在军属小区门口。
陈安此刻还穿着早上那套军官常服,外加开着军车,虽然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小区,但并没有遭到门卫的太多检查,确认陈安的身份属实后,门卫士兵就给陈安放了行。
“谢谢!”
陈安随口道谢一句,一路把车开到小区最核心地带的零号别墅小院前。
陈安虽然知道这里就是国家给他父母安排的住处,只是没有见到父母,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陈安把车停在门口,停车的声音惊动了小院内的父母。
“谁呀!”
院内传来熟悉的呼喊让陈安忍不住抽噎,热泪挤满眼眶。
都没事,真好!
没有听到回应,厨房中忙碌的身影探出头来,招呼客厅正在看新闻的男人。
“孩儿他爸,快出去看看是谁来了,我这正在厨房做饭呢!”
“好好,来了!”
这熟悉的对话传入耳中,陈安进一步泪崩。
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父亲陈国安站在门内,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看到门外一身笔挺军装、身形挺拔却眼眶通红的儿子,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那双惯常带着疲惫却此刻骤然被点亮的眼睛,紧紧胶着在陈安脸上,仿佛要将这三个月的分离一眼补回来。
陈安望着父亲比记忆中更深了的皱纹和那身熟悉的旧衣裳,一路强压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父子俩,一个在门内,一个在车旁,中间虽然只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里却奔涌着无声情感。
“孩子他爸,谁来了呀?咋不让人进屋呢?”母亲李秀云的声音伴着炒菜的“滋啦”声从厨房传来。
陈国安猛地回神,用力清了清嗓子,朝屋里喊:“孩儿他妈!快!快出来!是……是儿子!小安回来了!”
厨房里的声响瞬间停了。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锅铲掉在了地上。
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的李秀云急匆匆地从厨房探出身,一眼看到门口那个身影,她猛地捂住嘴,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小院,一把抓住陈安的胳膊,用尽了力气,像是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似的。
“小安?真是小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关切地在他脸上逡巡,“瘦了,憔悴了……回来咋不提前说一声!吃饭没?饿不饿?妈正做着饭呢!”
母亲语无伦次,眼泪扑簌簌地掉。
“妈……”感受着母亲手上传来的微颤和温热,陈安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到实处,他又哭又笑,“爸,妈……我回来了。我没事,你们也没事,都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国安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臂膀,声音哽咽,却努力笑着,“别杵外头了,快,快进屋!进屋说话!”
“对对,进屋,进屋!”李秀云这才恍然,连忙拉着陈安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念叨,“正好饭快得了,妈再给你炒个番茄鸡蛋……”
虽然换了大房子,但客厅依然和从前一样整洁,茶几上已经摆了一盘清炒豆芽,一碟油炸花生米。
厨房的电饭煲噗噗地冒着白汽,米饭的香气弥漫开来,是家里最熟悉的味道。
“爸,妈,别忙了,这就够吃了。”陈安看着父母又要张罗,连忙拦住。
“那咋行!你难得回来……”母亲李秀云不依。
“真够了,妈。”陈安轻轻把母亲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看着二老,“我就想吃口家里的饭,啥都行。”
陈国安发话了:“听孩子的吧,又不是外人。孩子他妈,去把锅里那白菜豆腐汤盛出来。”
午饭就在这小茶几上进行。简单的家常菜:豆芽、花生米、白菜豆腐汤,后来母亲还是没忍住,飞快地做了一道番茄炒鸡蛋。
“多吃点,你看你在外边瘦的。”
“妈,够了够了,碗里堆不下了。”
“外面哪有家里顺口……这次回来能多住两天不?”李秀云眼巴巴地问,手里的筷子却没停,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豆芽。
陈安扒拉着堆尖的饭碗,含糊道:“估计……待不了太久,还随时可能有任务。”
他不敢看母亲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父亲骤然沉默的表情。
陈国安沉默地嚼着一粒花生米,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都还顺当吗?现在世道变了,没……没碰上啥危险吧?”
“……都挺好,领导同事都很照顾。”陈安避重就轻,赶紧岔开话题,“爸,妈,你们呢?这边还住得惯吗?啥都不缺吧?”
“惯,惯!这儿好着呢,清静,安全,邻居也都和气。”母亲李秀云忙不迭地点头,眼圈又有点红,“就是……就是总惦记你。电视里天天说哪儿又震了,哪里哪里道路断了,发生了几场车祸,哪儿又有吓人的东西了,我这心就老是吊着……”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陈安挤出笑容,心里又酸又暖,“你们平平安安的,我在外面就放心了。”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喧闹。
沉默的是话语,喧闹的是那双不停给他夹菜的筷子,是那落在他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的、盛满了担忧与思念的目光。饭菜是最普通的味道,却比他这段时间吃过的任何东西都更熨帖肠胃,暖透心肺。
他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安稳和牵挂,统统吃进肚子里,牢牢地藏起来。
……